冰涼涼的水漫過腳，孫茫久違地活過來，使勁一掙，破開身上的冰片就是一縮腳。冰天雪地里突然水澇，怪涼的。

如果說，剛才是刺骨的冷，那現在就是滲人的涼。

孫茫有些害怕，被水淹死，那叫窒息而死。

會不會很痛苦啊？

孫茫一抖擻，連爬帶滾地挪了幾米。正當她慌不擇路時，一個身影撞入她的視野。

金晃晃的鏈子！

孫茫趕緊爬向他所在的方向，一邊爬，一邊呼救。

“喂！我在這！救救我！求你！”

聲音很小，很小。孫茫突然停下了爬的動作，很糾結地開始擺弄她的兩條腿。

要走過去。

完全不知道為什么，但是孫茫知道必須這么做。

沒有再呼救。

男孩很倔強地前進著，他已經跌倒足足八次，手腳關節的冰渣都陷進血肉里融入血水當中，又沿著光滑的體表滑入冰水中，匯入血河。

他走了多遠，冰面延伸的血跡就有多遠。他并不孤獨，隨著時間的逝去，冰窖里的溫度逐漸上升，許多心有不甘的人都拼命地爬起來，往金光的方向走去。

“喝～喝～喝～”

輕輕地，數著步數，喘著熱氣，喊著口號，孫茫支著劍，一步深一步淺地往男孩的方向走。

“走一步，走兩步，再走幾步，沒關系，摔倒了就再起來！”

心里默默念著，孫茫累得憋出一抹笑。

“再跨大步點，要追上了，要夠到了。”

“砰！”

又摔倒了。

孫茫抱著帶鞘劍翻過身，眼神泛空地望著正融解的冰壁天空。

那里，應該有太陽，有云，有很好的東西。

可惜，我走不出去了。

孫茫的眼角滑過一滴淚。

“砰！”

好大的響聲。又是誰摔倒了。

孫茫側過頭，看向不遠處。那里有個金貴的男孩子，做著一點也不金貴的事情。只見他用泛紅血絲的腦門擦過冰面，用頭頂著冰，用雙手撐著冰，用兩膝壓著冰。

一鼓作氣地坐起來。他面向金光跪坐，眼淚嘩嘩地從眼眶那跌下來。

我只是想走過去！我只是想活下來！我只是想回家啊！？

為什么！那么難啊！？

在他眼里，有十幾個不同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向前走著。只要走過那道金光就能離開這了。

孫茫無言而動。她一咬牙，側過身體，再深呼吸，翻過來，用滾燙的胸膛貼著冰面。

走是不可能的了。兩條腿都失去知覺，只有手還能動動。

“爬過去！只有30多步的距離而已！爬過去，讓他知道！我就在他旁邊！”

孫茫笑得可高興了，露出一排并不太整齊的牙齒，雙手緊緊握住那把帶鞘劍，兩臂一起用力，一點一點地帶動整個身體前進。

抬起來！弓腰！放下來！

一條瘦弱的小毛毛蟲就這樣爬起來，動起來，試圖在這片大冰原上爬出別人的希望。

裝飾銳物的劍鞘抵著冰面，劃過一道線。

刺耳的刮磨聲鉆進男孩的耳中。

是誰？就在我旁邊！

男孩動動耳朵，細細辨認。在右手邊！他轉頭，看見一個正爬呀爬的女孩。

女孩的頭發早就散開來鋪了一地，不過她身上的衣服倒有著密密麻麻的鞋印子。

男孩露出一個呆呆的笑容。

她怎么這么丑八怪啊，傻傻的往前爬，比我還笨。蠢死了。

她這么笨，我怎么能比她還笨呢！我要動起來！這考核還沒完呢！

我要比她走在征途的更前面！我要當她的指南星！

我們一定能走過去的！

一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