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爸爸有些無奈地看著江司，“我們知道的都告訴了你，現在可以放我們走了吧。”

江司沒有移動，他看了眼趙毅，問出最后一個問題，“我表叔埋在哪里？”

老太太搖了搖頭，說出那些不愿提起的往事仿佛讓她瞬間老了十歲，要依靠王爸爸和寸頭青年攙扶才能站穩。

“我不知道，我那時已經睡著了，你表叔帶月初私奔被打死的事我是聽鄰居說的，鄰居并沒有告訴我你表叔葬在哪里。”

江司見問不出什么，朝瀟瀟點了點頭，兩人分別往兩邊退了一步，江司貼心地叮囑王爸爸：“路上碎石多，你們慢點。”

三人走遠，江司立刻看向趙毅，“趙叔，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趙毅揉了揉太陽穴，“想起了一點，我車禍那天是在往南城醫院送應急物資。”

瀟瀟走到廢墟前，目光直直盯著這片搖搖欲墜的斷壁殘垣，“失去記憶的鬼魂在死亡的地方很容易想起生前的事。”

江司摸了摸別在腰間的白色手槍，看了眼站在前方的瀟瀟，心里莫名安穩。

江司環顧四周，幾只烏鴉在枯樹上站成一排用黑豆一樣的眼睛安靜地俯瞰著他們。

“趙叔，準備好了嗎？”

趙毅看向黑漆漆的廢墟深處，認真地點了點頭，目光堅毅。

江司和趙毅走到瀟瀟身邊，三個人形生物同時邁出了腳步。

那些可怕的頭顱并沒有出現，江司往廢墟里面走了幾步，踩碎了幾塊燒焦的地磚，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沒有發生。

瀟瀟眉頭輕皺，一只手拉一個鬼往前一躍。

江司的身體像是穿過了一層水幕，短暫的窒息感之后，空氣中的燒焦味消失，取而代之的清新的青草香。

江司和趙毅詫異地看著周圍整齊的房屋和干凈的道路，路上的積雪被掃在道路兩旁人家的籬笆下，屋檐下掛著一根根冰棱，灰色的磚瓦房頂上覆蓋了厚厚一層白雪。

“我們的衣服變了。”

趙毅看著三人身上的松垮灰白套裝，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是結界。”瀟瀟的表情變得十分凝重。

“江司，李月初的實力比我們想象中更為可怕，她在王家村里面創造了一個結界。”

“換言之，這里是她的世界。”

瀟瀟的話語讓江司眉頭一皺。

結界這種東西他在馬元甲留下的書里看到過，是一種施法者的原創小世界，結界里面的法則由施法者創造。

在結界里面，施法者可以為所欲為。

瀟瀟看向身后，雜草與小路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被濃霧籠罩的森林，純白的霧氣在森林中緩緩流動。

“我剛剛通過系統跟馬老師聯系上，他會立刻跟上頭申請調遣鬼差過來，這段時間我們行動需要謹慎。”

瀟瀟的視線在江司與趙毅之間移動，“記住，我們不能吃這里的食物，一旦吃了這里的東西或者喝了水，很容易被同化然后留在結界里面。”

江司跟趙毅認真地點了點頭。

江司看向自己身上的校服，有點不太確定，“這好像是校服。”

趙毅把上衣脫下來，露出里面打了補丁的棉衣，他盯著校服看了很久開口說道：“好像是南城二十世紀初的校服。”

“趙叔你記起來了？”江司立刻把視線投向趙毅。

趙毅點了點頭，“進入這里后我開始慢慢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

趙毅看向村子主干道，這是一條可以讓兩輛車并行的路，在上世紀的農村算是寬闊的路。

“順著這條路一直往下走，可以看見一條上山的路，我記得車禍發生之后，我從山上爬下來，通過那條路爬到村子里面求助。”

趙毅雙手捂著頭，有些痛苦地蹲下身。

瀟瀟和江司一人扶一只手臂將趙毅扶了起來。

瀟瀟輕聲說道：“趙叔不用著急，在這里多待一段時間，我們多在村里面走走你會想起來的。”

“嗯”趙毅抹了把頭上的汗珠微微點了點頭。

三人沿著村子主干道往里走，很快走到一個分叉路口，這里生長著一棵巨大的柿子樹，冬天的柿子樹上居然結滿了柿子。

趙毅往柿子樹上看了一眼，“那時候，柿子樹是光禿禿的。”

“可能李月初喜歡吃柿子吧。”江司嘀咕道。

“鐺~鐺~”深沉的鐘聲從主干道遠處傳來，隨著鐘聲敲響，道路兩側房屋緊閉的大門打開，村民們從屋子里走出，有十七八歲的年輕人，也有三四十歲的中年人，甚至還有拄著拐杖步履蹣跚的老人，他們全都穿著江司三人同款校服，背著墨綠色的老式書包路徑統一地朝著聲源處走去。

越來越多穿著校服的村民從江司三人身邊路過，還有幾個人不小心碰到了趙毅，但在他們眼中江司幾人仿佛空氣一般不需要注意。

江司三人對視一眼，默契地低下頭跟在大隊伍后面。

鐘聲敲到第十下，江司等人眼前出現了一座學校，學校門口斜斜掛著一個招牌，上面用毛筆寫著王家村學校。

不是小學，不是中學，而是直接寫的學校。

江司三人跟著大隊伍走進教學樓，教學樓占地只有一層，所有村民都進入了唯一的一間大教室。

江司往走廊看了一眼，除開這間教室，走廊里還有一間辦公室和兩個衛生間，走廊最深處那件屋子上面掛了個寫著“食堂”的牌子。

這是一間階梯教室，學生之間隔得很開，每個人都端正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書包統一擺放在左手邊。

江司看見教室最后一排還有位置，低垂著頭慢慢走過去。

趙毅走到江司身邊，用很小的聲音嘀咕道：“我敢肯定，我來的時候絕對沒有這座學校，這里原本應該是一座二層樓的小學。”

江司點了點頭，示意趙毅先不要說話，三人走到最后一排坐好，他們前面一排全是白發蒼蒼的老人。

所有人落座之后，一個看起來十七八歲學生站起身走到講臺前，從講臺下面拿出一個本子。

“現在，開始點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