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是蘇州人氏？”

林瑾沒話找話，與牟尼院相比，此時兩人原該更為親切，妙玉為女兒家不好說話，他身為男人卻不能也端著。

今兒得了妙玉的金手指，成了名副其實的神醫，林瑾心情大好。

不僅僅是因為金手指，更是因為知道妙玉的命運也算是徹底因他改變了。

“嗯。”

妙玉并未沉默寡言，顯然師父早有教導，“聽說都中有觀音遺跡并貝葉遺文，才與師父過來。”

林瑾順著話問：“可有尋到？”

妙玉搖頭：“應是傳言。”

林瑾又道：“你喜歡金石古玩？”

妙玉雙手絞在一塊，聲如蚊訥：“略有心得。”

果然是個貴族小姐，這可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

林瑾也不好深問她家世，只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

“你，你叫什么？”妙玉忽然開口問。

“林瑾，雙木林，王字瑾。你呢？”

妙玉素手緊緊交疊纏繞，因為太過用力而露出纖細的青筋：“我，師父說我以后便是還俗，也只能叫做妙玉，沒有其它姓名。”

林瑾點頭：“妙玉很好聽，我有個徒兒叫黛玉，和你一樣的好。”

妙玉掩唇輕笑，隨即又覺不妥，忙放下手掌正襟端坐。

“我本家姓李。”

半晌，妙玉小聲說道。

“李？”林瑾頗為意外道，“這個姓氏好，和皇家一個姓兒。”

妙玉低著頭岔開話題問：“你如此年紀，怎還收了徒兒？”

林瑾微笑道：“師道也，無貴無賤，無長無少。”

妙玉輕聲道：“道之所存，師之所存也。是妙玉著相了。”

林瑾徑直道：“你自幼出家，非己所愿，做不得數。”

妙玉奇怪地看著他。

林瑾決定直接打開少女心扉，免得高高在上，想下來又不好意思下來。

“咱們之前第一次見面，我說過會算命，你知道嗎？”

妙玉嗯了一聲，又補充道：“我師父也極精演先天神數，曾說我衣食起居不宜回鄉，讓我在神京靜居，說自有我的結果。”

自己已被師父托付給了眼前的男人，又是懂她，且她喜歡的知己，因此妙玉并未一味端著架子，處處小心翼翼，生怕表現惹得男人看低她。

林瑾認真道：“你師父還有話沒說完，妙玉你塵緣未斷，并不適合做出家人。就算真個修行，那也是下輩子的事情。”

妙玉抬起頭，隔著輕紗，也看不清表情。

林瑾接著道：“我昨日也說了，人這一輩子最重要的是能夠明白自己的內心。佛度有緣人，便指能正視內心，仍舊皈依佛家之人，否則一味修行，也是渡不了這苦海無邊的。”

馬車內氣氛又變得凝滯起來，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馬車外車轱轆嘎吱嘎吱作響。

林瑾掀開車簾，望著車外街景，隨口道：“妙玉信鬼神嗎？”

妙玉點頭又搖頭，最終嘆道：“我也不知道。”

林瑾笑道：“傳言釋迦牟尼輪回修行了五百世，才最終證得果位。每一世都修行自身，紅塵爭渡，體驗人生百態。就如心魔，只有去勇敢面對，才能戰勝，若只一味逃避，如何修得正果？”

妙玉忍不住道：“我該怎么做？”

“做你想做的事情，跟著你的心走。”

這時馬車外路過一家成衣鋪，林瑾指著道：“明日換一身好看的衣服吧，好好放松放松，體驗作為女兒家的快樂。”

妙玉目光一掃而過，低聲道：“師父讓我都聽你的。”

“嗯。”

林瑾知她害羞，一時半會也抹不開面子，當下也不點破。

馬車行得慢，接近晚上才趕到林府。

東西收拾好，林瑾帶妙玉到西廂房：“這里收拾好的，你先住這里。這里其它地方，你若喜歡，改日收拾好再搬過去。”

“你去哪？”

“我暫時跟著徒兒住在榮國府。”

見妙玉盯著他，林瑾不用看她面紗下的表情就知道她好奇，解釋道：“我可不是什么世家子弟，就一江湖野郎中。”

妙玉摘下圓篾竹笠，三千青絲流泄而下，直達腰際，隨后又取下面紗，露出圣潔絕世容顏。

林瑾一時看得入神，似妙玉這等長期佛門浸養的圣潔氣質，可不是長得漂亮就能夠擁有。

老實說，妙玉很給他一種想犯罪的沖動。

“這兒距離榮國府遠嗎？”

林瑾不知她想干什么，搖頭道：“不遠。”

“你多大？”

“額，十六。”

林瑾快跟不上女人的腦回路了。

“我比你大，”妙玉輕笑道，“侯門公府，必以貴勢壓人，哪有自己住的舒服，你什么時候搬出來？”

林瑾哭笑不得，只好道：“再說罷，我答應徒兒要照顧她，暫時卻走不開的。”

妙玉沉吟，問道：“黛玉，是個女兒家嗎？”

“是。”

妙玉又問：“那你什么時候會過來？”

“離的不遠，我有空就過來看你。”

“嗯。”

妙玉脫下大氅，放在旁邊的衣架上，自顧去整理床鋪，早有婆子又換了新被褥。

這是下了逐客令了，暗示自己可以走了。

林瑾臨走時，見妙玉背后纖腰不堪一握，裙下線條畫弧，勾勒出滿月曼妙之美，差點流出鼻血。

忙走出廂房，口中道：“我先回去了，有什么需要的，不遠就是寧榮街，可以去店里買。”

“嗯。”

妙玉鼻音很重回他。

林瑾知道妙玉是和林黛玉一樣的小富婆，因此也不問她缺不缺錢。

冷風凍人，林瑾緊了緊衣服，快步走向大門。

出大門時，遠處傳來稚嫩聲音：“小施主等等。”

林瑾回頭，隱約看到是小尼姑。

待走得近了，才發現小尼姑手中拿著今日妙玉所披的大氅。

“姑娘讓我把這個給你。”

小尼姑仰起小臉，雙手捧著大氅。

林瑾接過，笑道：“你姑娘以后還俗了，你還俗不？”

小尼姑絲毫不遲疑道：“姑娘怎么樣，我就怎么樣，我自幼就跟著姑娘。”

林瑾好笑：“那就把這身衣服換了，明兒去給你和你家姑娘買些好看的裙衣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