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未了，只聽院外顫巍巍的聲氣說道：“先打死我，再打死他，豈不干凈了！”

賈政見他母親來了，又急又痛，連忙迎了出去。

小院里呼啦啦一下進(jìn)來這么多人，林瑾看了眼地上的賈寶玉和王夫人，也沒了看熱鬧的心思，徑直轉(zhuǎn)回房間。

“怎么樣了？”

晴雯和香菱躲在房間里看熱鬧，見林瑾回來，忙圍了過來。

“能怎么樣？”

林瑾招呼兩人繼續(xù)收拾東西，“無論他們鬧成什么樣，最后能有咱們的好？趕緊收拾走人。”

事情和林瑾預(yù)想的有些出入，他本想著拿賈赦的事情，敲打敲打賈母，讓賈母捏著鼻子求他不走。

誰曾想到最后來了這么一出。

三人正收拾東西，從外面進(jìn)來一人。

林瑾回頭看，正是紫鵑。

“師，師父～”

“你怎么來了？”

林瑾往她身后看了看，沒有看見林黛玉。

“姑娘在后面，應(yīng)該一會進(jìn)來。”

紫鵑快步走到他跟前，低聲道：“我還以為師父不會走。”

林瑾不由多看了眼小丫頭。

紫鵑垂著腦袋，語氣說不出的難過。

林瑾又好笑又奇怪，人人都說慧紫鵑，這丫頭莫非真看出了他的用意？

“你看出了什么？”

紫鵑抬起頭：“璉二爺去和老太太說了，我就想該是……沒想到師父已經(jīng)在收拾東西了。”

還真被這妮子看出來了，林瑾嘆了口氣，問道：“老太太怎么來了？”

“璉二爺說完后，大家都不敢說話。老太太也沒說話。”

紫鵑聲音低沉：“后來有人去說了寶二爺?shù)氖虑椋咸土⒓蹿s了來。”

林瑾冷笑道：“這么說，她兒子的命，倒是沒有她寶貝孫子的命重要了？”

紫鵑眼睛重新亮起來：“師父，你真打算逼著老太太留下你？”

“可不是，不過現(xiàn)在外面那么一鬧。她無端又惡心我三分，連帶著二夫人也是。這榮國府確是沒法待了。”

紫鵑搖頭道：“不不，我覺得老太太一定會來求你。和她有多討厭你無關(guān)。”

林瑾愈發(fā)喜歡這個聰慧的丫頭：“她拉下那個臉？”

紫鵑“噗嗤”一笑，瞬間又覺得不妥，忙捂住嘴巴，輕聲道：“師父快莫要那么說了，老太太只怕心里恨死了你呢。”

林瑾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師父～”

林黛玉不知何時走了進(jìn)來，杵在門口。

林瑾不想作出苦大仇深的表情，招呼道：“過來。”

林黛玉默默走到他身邊，和剛進(jìn)來的紫鵑一般，垂著腦袋。

林瑾伸手揉了揉她的后腦勺，林黛玉抬頭瞪了他一眼，忽然又笑了起來。

林瑾樂呵道：“你都聽到了？”

林黛玉點頭，故作不悅道：“好你個大膽的，居然敢算計我外祖母。”

林瑾也故作委屈道：“前兒還好，往后真真是要仰人鼻息了。”

林黛玉輕輕拉著他的手臂，柔聲道：“師父委屈，徒兒都明白，徒兒會補償師父的。”

少女迷茫的眼神逐漸匯聚，變得流光璀璨，直看得林瑾心神蕩漾。

他問：“怎么補償師父？”

林黛玉松開他的手臂，往后退了一步，咬唇就笑：“先不和你說，以后師父就知道了。”

說畢，轉(zhuǎn)移話題道：“大舅的病，師父真能治嗎？”

林瑾笑道：“你不信？”

“信，我信。”林黛玉又靠了上來，遲疑道，“徒兒是想問，師父真會幫助治療大舅嗎？”

林瑾微笑不語。

林黛玉別開頭，幽幽道：“師父也不必和我說答案，更別擔(dān)心我會胡思亂想。大舅這病來的突然，別的太醫(yī)都治不好，師父若是沒法兒，也是應(yīng)該的。”

“這不是你該擔(dān)心的。”

林瑾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而是道，“你也不小了，這件事雖然與你無關(guān)，但你也該懂得一些事情:老太太疼你是她疼你，可在寧國府當(dāng)家做主的到底不是她。”

“師父的意思是？”

林瑾本意是想著林黛玉最好離開榮國府，可轉(zhuǎn)念又想，只要還在神京，林黛玉就離不開榮國府。

還真是個死結(jié)。

“你心里有數(shù)就好。”

林黛玉輕笑道：“我還以為師父會說些大道理。你說的徒兒又何曾不知？”

林瑾笑了笑。

林黛玉輕聲道：“徒兒曾經(jīng)說，在神京師父照顧徒兒，徒兒也是師父的依靠。若有人不尊敬師父，就是蔑視徒兒。”

林黛玉緊緊握住林瑾的手臂，眉眼說不出得溫柔，“還請師父始終銘記，行事但求問心無愧即可。”

林瑾盯著她看了一會，忽然道：“我打算去錦衣衛(wèi)掛職。”

林黛玉微怔，隨即輕聲道：“師父可是惱了這后宅的勾心斗角？”

林瑾搖頭道：“經(jīng)歷了一些事情后，我發(fā)現(xiàn)要想受人尊敬，就得擁有權(quán)利。否則一輩子如此，別人也就一輩子輕視你。”

林黛玉默然不語。

林瑾笑道：“這也是你父親的意思，先掛個閑職。不論是何身份，也算個當(dāng)官的，一些鬼魅魍魎也不敢隨便招惹我。”

“師父這是要搬出去嗎？”

林黛玉忽然問。

林瑾笑著道：“先看看老太太的意思，我那畢竟是閑職，不搬出去也無妨。只是有了官身，那賈赦之流，縱使身有爵位，也不敢再行肆無忌憚之事。”

林黛玉倏地笑出聲，手帕掩住嘴角，道：“父親給你捐了個什么官兒？聽你這般說話，都快封疆大吏似的。”

林瑾哈哈大笑，心道：無論如何，總好過在這里左右為難。

等收集了幾個金手指，日后當(dāng)個封疆大吏也不是不可能。

白日夢總是要有的。

尤其是賈政今日的做派，讓他感觸頗深。

這段時間，讓他覺得有些掉入泥潭，無法自拔之感。很多事情，不是他想如何就是如何。

計劃趕不上變化。

“那你何時去？”

“明日就去。”

林瑾不打算再等下去了。

“林神醫(yī)，老太太叫你。”

這時鴛鴦進(jìn)門，喊他出去。

林黛玉低聲道：“應(yīng)是有關(guān)大舅的事情，師父不必為難。”

說著率先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