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見過尚謐郡主。問尚謐郡主佳安。”嵐楉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奴婢是尚嫻郡主的人。”

墨曉箏已然完全清醒過來，卻還是因為藥物原因有些昏昏欲睡。伸手撫了撫自己發髻上的海棠銀簪，望向嵐楉：“這是哪里。”

“回郡主的話，此地乃是皇后娘娘宮里后院的小柴房，后院只有這個柴房，因此素日里鮮少有人來。”嵐楉對答如流，神色擔憂“郡主可是欲逃出？今日圍了些護衛，那兩個太監也在，怕是……”

“不必。”棠筱溫和隱隱帶些睡意的聲音傳了過來，雖然發髻有些凌亂，但還是微微笑笑“你主子自有妙計，不是？”

墨曉箏摘下海棠發髻，如瀑長發瞬間瀉下，墨曉箏的冷冽颯爽瞬間被清麗靈動與隱隱的柔和遮蓋，將簪子交給嵐楉，放緩了語氣：“嵐楉，你借著上凈房的空子，將這枚簪子丟到今日四殿下宴席廳后花園顯眼的地方，然后快些回來。”

君暮攸與染老太爺在宴席廳內室與皇帝議事

“是。”嵐楉望見如此模樣的墨曉箏，愣了愣。

似乎，與尚謐郡主有幾分相似？

嵐楉慢慢地出去了。

墨曉箏以之前點綴用的珠花輕輕一綰青絲，綰成一個青玉小纂兒，剩余的墨發則柔順地披著，一身青衣，更顯清麗出塵。

“曉箏，”棠筱緩緩眨眼“為何你從前從不會如此……綰發？”

因為她前世，做習慣了那個高高在上，傲骨錚錚，垂簾聽政，卻也因為生存于皇室最尊貴耀眼的位置、所謂的“夫君”在她嫁進皇宮的那一天故去的太后啊。

她只能是冷酷威嚴的。

墨曉箏微微垂眸，只覺得精神愈加不濟，淡聲道：“今日只是不能一會御前失儀罷了。阿棠，他們也該來了，我們好生昏迷才好。”

“哦對，”棠筱揚起一抹清透的笑容，緩緩閉上早已濕潤的雙眼。

真的，是她嗎？

門外傳出些聲響，隨著門再次的的輕輕響動，昏暗的柴房里亮了不少。

合眼的墨曉箏只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又熟悉的懷抱，然后抱住自己的人渾身散發著戾氣與冷氣，聲音極力克制著殺氣：“把門口圍著的人都拖出去，殺了！那兩個太監，將小德子好生招待了審問，另一個，殺了。若是曉曉有半點意外，他們就等著挫骨揚灰。若是曉曉……那就讓他們全家人都給曉曉陪葬！”

是君暮攸的聲音。

墨曉箏放心地失去了意識。

………………

冷，好冷。

她就是這樣，被自己親手養大的皇兒害死的……

墨曉箏輕輕睜開了眼睛。

她又夢見前世的死了。

重生以來，很久都沒有做過這個夢了。

“曉曉，”一張妖魅至極，眉間尚有戾氣的俊臉映入眼簾“你醒了。”

“這是哪里！？阿棠呢？！月皇后怎么樣了？！”墨曉箏猛地坐了起來“阿棠怎么樣？！阿棠有事嗎？！有人照顧阿棠嗎？！”

君暮攸冷著臉：“你在我的云宮。哦，那個棠什么啊，與寧遠將軍正在鳳儀宮里，并無大礙。四皇兄的大婚已然結束了，你睡了一個晚上。”

“我去看看，”墨曉箏飛快地坐起來，君暮攸卻愣住了。

長發如瀑的少女褪去了素日的疏離與清冷，變得靈動、清麗至極。眸中仍有些許冷冽與殺意，但擔憂占據了大半個眸子。

他的曉曉，很美。

君暮攸附身輕輕吻上了墨曉箏的唇。

輾轉、纏綿。

天知道他有多愛她，天知道他方才有多擔心她、有多憤怒。

君暮攸瀲滟的眸子里盡是深眷。

“唔……”墨曉箏飛快地別開臉，清麗的小臉染上了淡淡的紅暈“好了。我得去看阿棠了。”

鳳儀宮。

著正紅色鳳朝長裙的月皇后輕輕抽泣著跪在地上，染老太爺威嚴地望著皇帝，染老夫人輕輕握著棠筱的手，一老一小相對垂淚。白溯冷冷地站在一旁，周身盡是肅殺之氣，白糯抱著不知何時來的某只貓（傾顏），冷哼一聲。

皇帝頗有些頭痛地按了按眉心。

“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墨曉箏輕輕跪拜下去“尚嫻失禮了，還請皇上深明大義，恕罪。”

君暮攸沉著臉拱手：“見過父皇。”

“免禮。”皇帝揮揮手“好了，老師，你也看見了，尚嫻郡主無恙不是？此事也不必再追究了……”

染老太爺陰沉著臉：“今日皇后娘娘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老臣的外孫女，老臣以為，皇上應當給老臣一個交代才是！”

君暮攸更是戾然：“父皇，此事若是傳揚出去，對父皇顏面也不甚好。所以，兒臣還是希望父皇快些給曉曉一個交代的好。”

偏生月皇后忽然痛哭出聲：“皇上……臣妾……臣妾……臣妾哪里不比梅元后好！為何……為何皇上如此不相信臣妾……”

皇帝拍案大怒：“給朕住口！”隨即看向君暮攸。

少年看向墨曉箏的眼神無疑是溫柔纏眷的。

像極了他年少的時候，看阿梅的眼神。

也許，他是該放手了。

阿梅的清白，他一個皇帝不好追究，但他信，暮攸會做得很好。

因為暮攸如他從前一樣，也如他如今一樣，這么深地愛著一個人。

皇帝冷靜了下來。

“罷了。剝奪月皇后對四殿下、五殿下的撫養權，禁足鳳儀宮，無朕命令，不允隨意出入。掌宮之權，便暫時交由司徒貴妃吧。”

雖然她以后仍舊能謀得掌宮之權，但皇帝，似乎對她，有點死心了。

月皇后一顫，暈了過去。

皇帝冷漠地拂袖而去，留下一句話“看好皇后娘娘。有事請太醫，朕一概不奉陪。”

月皇后這次是真的暈了過去。

宮里內侍亂了陣腳，忙去請太醫。一時，鳳儀宮亂成一團。

宮外，

晨曦的淡光輕輕地照著墨曉箏略顯柔和的臉。

“箏丫頭，往后萬事都有外祖父、外祖母。”染老太爺慈藹地叮囑墨曉箏“外祖父得回府了。”

“好。”墨曉箏彎彎唇角“恭送外祖父、外祖母。”

目送兩位老人遠去，墨曉箏松開了一直與君暮攸十指相扣的手，望向白溯后面的棠筱。

“阿棠，你是不是我的姐姐，墨丹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