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已經漸漸紛紛揚揚，籠住皇宮。

少年的眸中倒映著少女，伸出手輕輕替少女將飛揚的碎發別在耳后，聲音溫柔：“阿雪，嫁與我，當我的太子妃娘娘，做文國未來的一國之母，可好？”

似雪瞳孔之中卻是帶著淡淡的水霧，仍然滿面有禮，福了福：“太子殿下……婚姻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恕似雪自己尚不能做主。似雪多謝太子殿下的抬愛。”

“阿雪，我君笙，愛你梅似雪。”少年的目光專注且認真，帶了些許熾熱之感“只拋開身份問你一句，愿否，嫁與我君笙，攜手一生，白頭到老。”

君笙容貌鎮定，內心卻是一番波濤洶涌與如此些年來，極為少見的不安。

似雪一愣，有些茫然無措地望著君笙，眸中卻是不自覺地帶了些許星星點點的笑意與訝異：“太子殿下……心儀似雪？”

許是驚愕，聲音也不似素日的有分寸，帶了幾分直白與驚訝。

“不然呢？”君笙低低一笑，伸手勾住似雪的“我會進我所能地護著你，希望你一生，平安喜樂。若你以后……先去了，我就將我們的孩子養大，將文國交給下一代，然后來找你。”

似雪小小地哽咽了一下。

梅家勢力極小，娘親早逝，父親近年來也透支身體過度，已經仕途無望了，酒樓酗酒，眠花宿柳。幸而祖父祖母與太后娘娘垂憐她，染夫人更是拉了她一把，她根本無法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

今生今世，她小小一介落魄家族的族女，何德何能，能得到當今太子的心儀？

除了她的親人，也有人，愛著她，想要護著她。

“怎的了？”君笙見似雪紅了眼眶，眸中便是溢滿了心疼之色，一時有些手忙腳亂“阿雪……不愿也無妨……我……”

“好。”似雪彎了彎唇角，露出一個明艷的微笑，打斷了君笙的話“阿笙，似雪愿意。”

強大的喜悅涌了上來，似乎要將君笙淹沒。

“阿雪……阿雪……”君笙猛地抱住似雪“你要知道，皇宮之中，火熱水深，待我成為帝王之時，也會擁有六宮……你……”

“我不會后悔的。”似雪淺淺一笑，慢慢環住君笙，拍了拍君笙的后背“六宮又如何呢，你愛我，便足夠了。有你，足矣。”

“好……好……”君笙望著似雪，唇覆蓋上她的“阿雪，我愛你……”

——要與你生兒育女，與你攜手白頭。

——要與你恩愛不疑，與你羨煞旁人。

※

也是雪下簌簌，但并非在皇宮，今年的初雪，卻是覆蓋住了皇墓中大大小小的陵墓。

太上皇君笙一身青色的衣衫，與當年和梅似雪相擁給君笙的父皇、母妃磕頭的時候不同，卻是只剩下了皺紋初生的君笙。

君暮侯已經登基，在昭王殿下君暮攸與冀王殿下君暮仁的輔佐下，文國盛世安穩。

君笙面前的陵墓之上覆蓋著一塊方方正正的石面，上刻元后梅似雪的名字與題詞、梅府等，君笙的眸光帶著眷戀與熾熱，旁邊隨意地擺放著君笙帶來的長劍，劍端帶著森森的寒氣。

君笙的嘴角噙了一絲笑容，喃喃地覆上梅似雪陵墓之上，另一只手執起長劍，沒有片刻地猶豫，對著略帶皺紋的脖頸，干脆一拉，眸中帶淚含笑。

血花飛濺。

——阿雪，我遲到了十年，但終于是來陪你了。

——若有來生，只求，不生在帝王之家，只與你做一對平凡的百姓夫妻，粗茶淡飯，白頭偕老。只羨鴛鴦，不羨仙。

——青梅竹馬，但我只恨沒有更早遇見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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