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fēng)染涼了青天，初陽蒸融了水霧，昭王府內(nèi)一片明凈。

“王妃娘娘，”圓月輕輕叩門的聲音中微微帶了些不滿“木家大小姐給千寧郡主繡了荷包拿來，王妃娘娘，您看這……”

墨曉箏籠了籠如瀑的長發(fā)，旁邊的君暮攸側(cè)身望過來：“王妃尚未梳洗完畢，先等著。”

墨曉箏略帶責(zé)備地看了一眼君暮攸：“圓月，進(jìn)來便是。”

圓月微微有些靦腆地推開門，手中拿了一只茶色繡金絲的荷包：“王妃娘娘，您看這……？”

墨曉箏將那荷包接來，細(xì)細(xì)摩挲了，皺了下眉：“木大小姐何時(shí)來的？”

“回王妃娘娘的話，木大小姐寅時(shí)就來了。”圓月面色忿忿“生怕別人不知道，馬車還是華麗奢雅的。”

墨曉箏挑了下眉：“現(xiàn)在木大小姐在何處?”

圓月無可奈何地鼓了鼓小臉，目光若有所思地在君暮攸臉上轉(zhuǎn)了個(gè)圈：“尚在王府內(nèi)，說是……王妃娘娘不必與她客氣，她也特別喜歡安姐兒。”

“讓她出去。”君暮攸面色不善。

圓月不著痕跡地勾了勾唇角，應(yīng)了一聲，面色乖巧地退了出去。

望見圓月退了出來，木冰筌面色一喜，迎了上去：“昭王妃娘娘與昭王殿下可是同意見我了？”

圓月若有所思地盯了木冰筌一會(huì)兒：“木大小姐為何要找王妃娘娘與王爺？”

“有要緊事相告罷了。”木冰筌略微有些含糊“圓月是嗎？你可愿幫我勸勸昭王妃娘娘與昭王爺?shù)钕拢俊?

圓月面色疏離：“奴婢人微言輕，既非娘娘的心腹，又非王爺?shù)耐ǚ垦诀撸€是……罷了。”

木冰筌微微地一怔：“若我?guī)湍愠蔀槟锬锏男母梗憧稍笌臀艺f幾句話？”

圓月也是愣了愣，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奴婢是娘娘的丫鬟，不敢非議娘娘，木大小姐還是請(qǐng)回吧。”

木冰筌微微側(cè)身：“你考慮一二吧。”

圓月木然地望著木冰筌離去的背影，張了張嘴。

如果，是王爺?shù)氖替埠谩?

鳳儀宮內(nèi)，藤蘿斜織，輕紗而成的薄簾被微風(fēng)所拂動(dòng)，似乎有什么欲望在在沉寂中發(fā)酵。

“皇后娘娘，”著一身一等大宮女服的碧蓮恭敬地福了福，面色有些發(fā)白“木大小姐去了昭王府內(nèi)，跟著的人言那昭王妃娘娘身邊的二等小丫鬟圓月許是對(duì)五殿下有所貪戀。”

月皇后難看的面色緩和了些許：“你做的很好，去鳳儀宮中饋領(lǐng)賞錢便是。”

“謝過皇后娘娘，”碧蓮面色中似有感激之色“不知皇后娘娘打算如何做？”

月皇后剛剛緩和了的神色又似乎被冰凝住了：“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若是被本宮知曉有人透露出去了口風(fēng)，第一個(gè)要發(fā)賣出去的就是你！”

“是，皇后娘娘。”碧蓮明顯地抖了抖“奴婢告退。”

“將嵐楉喚來便是。”月皇后冷冷地掃了一眼碧蓮“你且去。”

碧蓮抖了聲音退下了。

漓北，一行裝風(fēng)塵仆仆的老嫗有些不安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便是坐到了旁邊的一間客棧內(nèi)：“小二，來一碗麻豆花。”

聲音略顯干澀。

著寬袖褂的小二高聲應(yīng)了：“您先等著，馬上就好！”

菜刀剁碎肉的聲音，周圍客官的嘈雜，老嫗面色不變，自己找了個(gè)位置坐下。旁邊的行囊已經(jīng)灰撲撲了，顯然是已經(jīng)洗得有些脫色，卻是散發(fā)著淡淡的皂角的味道與剛剛沾染上的煙酒味、脂粉味。

鄰桌一身白色衣衫，扮作男裝的墨筱霞看了一眼那老嫗，微微皺眉，望向?qū)γ孀陌姿荩骸皩庍h(yuǎn)將軍。”

這次的包間已經(jīng)沒有了，若非墨筱霞望見這客棧的招牌古樸有趣，便是不會(huì)在此用膳的。

這個(gè)老嫗，就不知是否是她想要找的人了。

墨筱霞站起身，看了一眼對(duì)面的白溯，便是去了后面的膳房，后廚內(nèi)一陣忙亂。

小二面色詫異：“客官，您怎得到這地方來了，可是外面有什么事？”

“失禮了。”墨筱霞拱了拱手，從袖袋中取出一塊碎銀“那位點(diǎn)了麻豆花的客官是我的故舊之人，特此想來讓幾位在麻豆花中加紅辣椒少許，鮮紅些便是，我那故人是最愛的了。”

望見那碎銀，小二不由得眉開眼笑：“是，客官且稍等。”

“您的麻豆花。”小二面色殷勤地端上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豆花。

豆花內(nèi)均勻地撒了鮮紅的辣椒，接過豆花的老嫗手卻是一抖，豆花險(xiǎn)些撒了出去。

墨筱霞挑了挑眉。

雖然紅色的辣椒不似鮮血，但若是見過了血腥場面，太過在意，眸光昏花的的話……

“這位嬤嬤，”墨筱霞伸出手輕輕擋了擋，老嫗將豆花碗穩(wěn)住了，感激地去看墨筱霞。

“您可還記得梅元后娘娘？”墨筱霞試探地望著老嫗。

白溯似乎明了，望向老嫗的時(shí)候面色便少了幾分冰冷。

老嫗面色僵了僵：“老身……老身并未有幸見過元后娘娘。這位公子真是說笑了，許是喝醉了吧。”

昭王府內(nèi)，陽光正好。已經(jīng)牙牙學(xué)語的安姐兒揮舞著短短的小手，望著隱在光影中面色晦暗的圓月：“咿……唔……”

圓月望過來，眸中帶著的陰沉散去，化為了單純無害的笑容：“千寧郡主，如何了？”

“咿……”安姐兒面色不安地往被窩中縮了縮，扁了扁嘴“元……嗚……”

“怎么了？”圓月笑容乖巧中卻是帶著絲絲不耐煩“安姐兒可是餓了？”

安姐兒眸子中盡是害怕：“嗚嗚……嗚嗚……咿……”

圓月湊上前，揉了揉安姐兒小巧的腦袋

眸中氤氳了薄薄的霧氣，似是快要哭出來。

圓月一驚，飛快地環(huán)視四周，出去張羅膳食的余嬤嬤尚未回來，屋內(nèi)只有她與圓月。

余嬤嬤倒是很放心她。

圓月流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

若是她將千寧郡主掐死了，余嬤嬤也會(huì)被誅連罷。

但也許她永遠(yuǎn)也做不成五王爺?shù)氖替恕?

隨即圓月又是一驚。

——她怎么會(huì)這么想。

她的主子是五王妃娘娘，作為一個(gè)奴婢，應(yīng)該忠心才是。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