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唐虎看到中間商與攤主比劃片刻，攤主悄然嘆了口氣后，唐虎知道他的二兩銀子鐵定是要落入中間商口袋了！
果不其然！
“先生，您想要買的，我已經幫您談好了價錢，一千五百兩銀子即可成交！”
男子語氣平和地說道，仍舊是一如既往的友好，一如既往的樂于助人！
“不過這次酬金得是買價的一個點，也就是十五兩銀子！”
唐虎看著男子精光流轉的眼睛，流露著真誠而友好的情愫，就仿佛唐虎是他相識多年的摯交老友。
“呃，不好意思，這東西實在太貴了，就算一千五百兩銀子，我也不認為這是值得的，所以……我不打算買了！”
買賣東西，常常有以退為進的做法，通常來說能將價錢再壓的低一點。
“呃……你不買了？”
“是的……”
“那我能冒昧問一下，您的心里價位是多少呢？”
“呃……這東西買回去也沒什么大用，你知道我就是喜歡收藏一些有意思的東西而已，昨天買的花盆也是如此……”
“最多二百兩銀子，這已經是我能給出的天價了，再多一兩，也掏不出了……”
“呃……稍等一下！”
男子與攤主又開始比劃手勢，這一次明顯比方才的動作幅度要夸張許多，甚至唐虎以為要不是在夜市，兩個人很有可能就要打起來。
唐虎嘴角抽搐地轉過身，去到對面的攤位隨意看著，他只是不忍再看兩個人像兩只斗架的公雞，在那里“手舞足蹈”。
一瞬間，唐虎覺得那個世界真的是太美好，買個東西都是和顏悅色，恨不能將笑臉貼在買家的臉上，哪有這種“手舞足蹈”的大場面！
“破鐵桶……破碎的蓮葉……這種東西都拿出來賣，也真的是把買家當傻子啊……”
唐虎視線掃過攤位上的種種“破爛”，看眼滿眼真誠的攤主，搖了搖頭。
“先生……二百兩銀子可以成交，但是您得隨意再多買一件其他的東西，這次殺價殺的太厲害，攤主有些難以接受……”
男子滿頭大汗走了過來，這次煞費心力的殺價是他從事殺價師這個職業以來，最成功的一次殺價，但同時也是最不體面儒雅的一次。
討價師，是光明城近百年內方才流行起來的職業，負責幫助買家與賣家討價還價，素有殺人不見血之稱，因此被大多賣家戲稱為“殺價師”。
男子，是神不管夜市最成功的殺價師，近十年內無敗績。
“可以……不過我得先挑挑看！”
唐虎點頭答應下來，眼看對方幾乎是耗了半條命殺下的價，他要是再拒絕，怕是會被這條夜市的攤主拉黑！
走回攤位前，視線在十余樣物品上巡曳，最終落在一件老舊的燈盞上面。
“這東西多少銀子？”
唐虎指了指燈盞，沖正抹汗的男子說道。
“十五兩銀子！”
“最低價，而且不能再殺價！”
男子以格外認真的語氣說道，再殺價的話，攤主怕是要暴跳如雷。
殺價師，既得替買主考慮利益，也得幫賣主維護利益，算是周旋于買賣雙方之間的籌碼，天平朝哪一方升起，他就得哪一方落碼。
“十五兩……”
唐虎思量著還有沒有再殺價的可能。
“吱扭……”
攤主直接在燈盞下方輕輕扭了一下開關，老舊燈盞內便騰起一抹微黃的光亮，光線并不如何明亮，但卻給人很舒服的感覺。
“這燈盞是啟明燈，據說是光明城第一位大航海士開辟航線時用過，掛在船頭，百里之內所見海物，皆得退避三舍！”
男子看眼主動點亮燈盞的攤主，自然明白這是在展示燈盞舊是舊了點，但貴在還能使用，畢竟這種老舊物件，可遇不可求。
“航海士……掛在船頭用……”
唐虎不明所以，只聽出大概，這燈盞似乎與航海有關。
“那……我不航海，就不能用嗎？”
唐虎想了想，謹慎問道。
要是買回去個燈盞，僅僅在航海時能用，那他買回去掛在后院菜地防賊的目的就徹底落了空。
“呃……”
攤主看眼語氣格外認真的唐虎，愣了愣神，最后又搖了搖頭。
“理論上說是可以用的，但放在房間照明的話，光線會有點暗淡……”
男子覺得自己似乎明白唐虎買燈盞要做何用，自然也明白攤主最后的搖頭是什么意思。
二百兩銀子的辣椒都舍得買，就不能給自己房間買點照明的蠟燭嗎？
“能用就好，能用就好，我這個人不講究那些……”
唐虎喜出望外，麻溜地掏出十五兩銀子交給攤主，然后看著手里的燈盞，微黃的光亮透過熏黃的玻璃罩，將如同落日余暉一般的光亮照耀在他手上，唐虎感覺有股淡淡的溫暖。
“先生，那這株……”
男子看著開心不已的唐虎，善意地提醒。
畢竟，大頭二百兩的辣椒藤，還沒有錢貨兩清。
“呃……是這樣，我身上的銀子不夠二百兩，這株火爆辣椒先留著，等回去取了銀子再來買下，不知意下如何？”
唐虎抖了抖空空的錢袋，解釋道。
一瞬間，男子覺得自己看走了眼！
眼前此人絕對是心思深沉之人，怕是位做生意的老油子，先假意要買最貴的，實則真實意圖卻是在打并不值錢的燈盞上面，這一手聲東擊西的策略，著實高明！
男子消化完唐虎的高明策略后，開始與攤主比手劃腳，將唐虎的意思一字不落地轉述。
“先生，怕是不行，這燈盞是在您購買噴火辣椒的基礎上才給了一個合理的價格售賣，若是單獨購買的話，起碼得五十兩銀子……”
男子想了想，看眼唐虎眼睛里逐漸消失的笑意，沉吟一下，寬慰道：“光明城建城一千二百年，可歷史上總共才出現過三位聲名顯赫的無上人物，大航海士即是其中之一，而這燈盞據說是在其開辟航線時用過的，五十兩銀子買到手，半點不虧！”
唐虎看著男子真誠地介紹，眨眨眼，然后將手上的燈盞遞給男子，笑道：“既然你這么堅信這燈盞來歷不凡，那干脆就讓給你吧，君子不奪人所好！”
“嗯……”
男子詫異地接過燈盞，一時半會也猜不出眼前之人此舉真假與否。
“先生，您是不準備買了嗎？”
男子拎著燈盞，試探著問道。
“關鍵身上沒銀子……再有就是這個夜市缺少一種做生意極度需要的東西，來了這兩次，感受了兩次，發現確實沒有！”
唐虎似乎有點沮喪，搖頭嘆息，說道。
“缺少做生意需要的東西？”
男子狐疑地自言自語，心里思襯著究竟缺少什么東西。
“哎，不僅是這里，還有這里之外的地方，光明城外的大陸……都缺少這種東西！”
唐虎想到在那個世界一機行天下的便利生活，愈發想念那種忙碌中可偷閑的生活。
“算了，說了你們也不明白……這樣好了，要是信得過我，這兩樣東西給我留著，明天我拿錢過來再買，當然，要是有其他人看中，你也可以賣，這也沒什么……”
唐虎說著笑了笑，然后轉身離去。
走出夜市，看著華燈初上的街道，唐虎沒來由感到身心疲倦，這樣的生活，真的不是他想要的。
“沒有誠信的生活，真的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唐虎呢喃著，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好冷……”
“不會是感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