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無邪演戲演得正歡，一絲寒意從背脊慢慢爬上來，她微微愣住：今日是怎么回事，總感覺我身邊有殺氣？

該不會是這少年有問題？

她試探著回頭，卻瞥見少年乖乖地站在原地，專心致志地盤著手指玩兒。

江無邪心頭疑云頓時煙消云散：這樣乖巧的少年，怎么會跟殺氣什么的扯上關系？

她拉住凌緒臣的手，帶著撒嬌的語氣，道：“二哥哥，你可別將這事兒告訴我爹爹，他知道了可饒不了我！”

凌緒臣伸出手，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寵溺道：“你呀…”

那殺氣…更甚了…

江無邪不禁打了一個激靈：莫不是有歹人跟蹤我！？

少年撅著嘴，自顧自地盤著手指，看上去人畜無害，乖的想讓人揉進骨子里。

幾縷垂下來的發絲，擋住了他的眼睛。

也擋住了那一雙漆黑的眸子里陰冷與譏誚化成的銀鉤從眸子里刺出，似要在某人身上，生生刮出幾道血痕。

“走吧。”江無邪拉起少年的手，然后跟著凌緒臣往山下走去。

見少年垂著頭，沉默了一路，凌緒臣笑著對江無邪道：“看來你這位小朋友有些害羞啊。”

江無邪低頭打量少年，一沒忍住又在少年臉上掐了一把油：“沒有啊，這孩子跟我挺親的呢！我挺喜歡他的。”

少年似乎踉蹌了一下，低著頭小臉緋紅，糯糯地應了一聲。

“喲，這位小朋友臉怎么這么紅？發燒了？”說著，凌緒臣就伸手挨上了少年的額頭。

“啪！”

空氣瞬間凝固！

少年一巴掌呼開了凌緒臣伸來的咸豬手，氣呼呼的鼓著腮幫子，惡狠狠地瞪著他。

江無邪偷偷捂嘴：呀呀呀，看不出來呀，這小子還有點奶兇奶兇的…

凌緒臣收回一半的手僵在半空中，好一會兒，他才訥訥地對江無邪說道：“無邪…你這位小朋友，看不出來…還…還有點兇，哈，哈，哈…”

“二哥哥，你還是這么不招小孩子喜歡呀？”江無邪假裝看不見凌緒臣尷尬得凝固的表情，捏了一把少年的臉，哄著他，“走，我們不理那個二愣子哥哥，姐姐疼你哈！”

“無邪…無邪…”少年在心里默念了不知道多少遍，一不留神，小臉又燒了起來。

觀音廟中，香燭鼎盛，裊裊青煙將江無邪籠罩在其中，美得不太真切。

她一襲素凈的青色繡花羅裙莊重地跪在觀音相前，嘴里呢喃著佛經箴言。

凌緒臣守在她身邊，時不時在她耳畔低語。

“大小姐，時候差不多了，咱們該回府了。”鐘叔邁著沉穩的步子，從廟外快步進來，躬身說道。

江無邪嘴里念念有詞：“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保佑，一定要保佑父親身體平安，一世安康。”

“大小姐？大小姐？”

她仿佛才聽見鐘叔的呼喚，抬起一雙淚光閃閃的眸子，對上那老奴蒼老的眼，低聲抽噎了幾下，這才道：“鐘叔，你說菩薩會聽到無邪的乞求嗎？”

“小姐放心，小姐對老爺這份孝心，菩薩定會知曉，老爺也一定會曉得。”鐘叔頗為感慨，惹得一雙老眼淚光婆娑。

江無邪也掩面擦淚，長袖擋住臉龐偷偷露出個笑來：鐘叔是爹爹身邊的老人，他見我如此虔誠的參拜，一定會告訴爹爹，這樣爹爹就不會懷疑我這幾天不在觀音廟了，極好！

她輕聲道：“鐘叔，我們回去吧，別讓爹爹擔心了。”

觀音廟后禪院，草木幽凄。

少年沐浴更了衣，雖是素衣玄裳，墨發隨意披散在肩頭，倒也不失氣質。

果然是一張妖孽的臉，盡管清晰的輪廓有些稚氣卻難掩冷峻，身后映著一輪皎潔的圓月，少年神色淡然，但細看他漆黑的眸中似有寒波隱隱流動，讓人覺得冷如寒玉，寒如冷冰。

一道黑影從墻外躍進來，跪在少年身側，聲音有些顫抖：“參見太子殿下。”

少年微抬下巴，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平身。”

黑衣人不敢抬眼看他，剛站起身，又拱手：“殿下，可尋到了那位？”

少年背對他，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先回府。”說完，身形一閃，消失在了原地。

…

江無邪辭了凌緒臣，由鐘叔領著尋到了馬車，可她一時找不到少年，躊躇在迎接自己的馬車前不肯上車，一雙盈盈秋水般的眸子向廟里張望。

見狀，鐘叔皺著眉頭，勸道：“大小姐，上車吧，老爺該等急了。”

江無邪皺眉：“再等等…”

“大小姐，老爺該急了，算是老奴求您，快回吧…”

少年還沒來呢，我連他的名字都還不知道…

江無邪極不情愿地咬了咬嘴唇，可鐘叔話都說到這個分上來，她還哪敢不從？

她無奈地轉過身，隱去滿臉愁容，溫和地欠了欠身子：“我知道了，鐘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