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這倒也有理。”董超面色嚴肅的點了點頭，可天知道他心里正想著些什么？正巴不得這陸方趕緊走。

兩人交頭接耳，竟是例行在詢問董超監視蘇芮的細節，于是乎，也叫蘇芮在一旁聽了一個明明白白。

這董超奉命監視自己，竟然從衣食住行，到吃喝拉撒，半點也不放過。

董超事無巨細，絲毫不隱晦，當著蘇芮的面就全說了出來，聽的陸方頻頻點頭，半響，陸方才嚴肅的道，“還是要嚴密看管好，這蘇芮并不是什么安穩的人，我等不論是為了陛下著想，還是為了自個的身家性命，也得萬萬看住此人。”

“我曉得。”

才點頭，轉過身去的陸方，突兀又回頭了，皺著眉，上下看著那小太監的背影，呵斥道，“你，轉過身來，抬起頭來給我瞧瞧。”

“本將軍怎么從來沒見過你？陛下身邊，你有這個服侍的人嗎？”

陸方聲音并不算小，這么一呵斥，不少遠處的士卒都跟著紛紛回過頭來，向著這邊看來，董超一個心咯噔一下，一只手無聲的按在了刀把上，有意開口為蘇芮遮掩一下，卻又怕自己一開口，反而引起后者的生疑。

“愣著干什么？”陸方冷冷的道，大宗師的氣息，從身軀之上油然而生，身子灼熱的如同一個大火爐，已經捉刀在手了。

語氣冰冷，顯然陸方已經起疑了，當下，董超只覺得通體冰涼了一些。而這會，蘇芮已經慢慢的回過頭了。

尚未等蘇芮抬起頭來，從背后的金龍殿里，透出了一道冷漠和沙啞的聲音，“何事如此喧嘩啊？”

董超和陸方噗通一聲，雙雙齊齊跪下，陸方連連叩首道，“回陛下，末將在排查一個可疑之人。”

金龍殿里，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一直到最后也沒有再發出半點聲音。

。。。

走在宮墻下，蘇芮和七八個小太監，以及董超在一起，手托著幾輛糞車，各自伸手擦著額頭上的冷汗，真是虛驚一場。

“就到這了，剩余的路你自己走吧。”董超用眼神示意了一眼，人就立在這個宮墻的跟腳下，沒有再跟上去了。

蘇芮也不吱聲，手推著這個糞車，埋著頭默默的往前走去。到底是董超，身為錦衣衛統領之一，對這宮城之中的門門道道，可謂是一清二楚。

龍有龍道，鼠有鼠道，后宮妃子之中，常有向宮外收購麝香，鶴頂紅，乃至媚藥等物，老太監們也各又所圖，甚至有宮人私通，也是走這樣的門路。

再光明的宮殿之下也有陰影的存在，這種東西避不可免。

埋著頭，走了大概幾百余步，蘇芮才算是到了一個宮墻的拐角口，接著推車到了一個窄窄的側門。這邊有一隊士兵正在盤查，蘇芮心頭有數，這隊士兵里十個有七個都是董超的人。

“臭死了，快走吧。”幾個禁軍扇了扇鼻子，看到這些推著糞車的小太監，一臉的晦氣，竟是連檢查都沒有，揮了揮手，就放這些人出去了。

全程下來，有驚無險。

出了這個門，再過了幾道門卡，蘇芮等人推著糞車正式走出了宮城的大門，蘇芮長長的松了一口氣，不禁下意識扭頭望向了身后，夜色之中，諾大的皇城宮殿，如張牙舞爪的妖魔，又如擇人而噬的巨口，終究是靜默無聲，安然在身后了。

回想這些日子，自己如在夢中，身處囚牢，睡臥不安，就連夢里，都有眼睛在盯著自己。

今天，總算是解脫了！

蘇芮想松口氣，到底是不敢，旁邊那幾個小太監，已經扯了扯尚且在發愣的蘇芮道，“公子，該動身了，今晚在城中過夜，明早才能出城。”

“恩。”蘇芮再無猶疑，跟著這些人推著糞車，徑直進了一個破敗的院子。這院子里落葉滿地，空氣里有常年不能飄散的糞臭。這里就是小太監們推著糞車要到的目的地了。這里會有專人把糞車里的糞桶清理下來，再由這些小太監們，裝著空桶回去，交給宗人府里的罪人們清洗。

蘇芮等人一進門，院子里早有個把老太監帶著一些宮中太監出來，收拾起這些糞桶來了。蘇芮身側，閃過去一個‘太監’，蘇芮知道那是董超曾經的一個副將，因為董超犯事而被牽連，一度貶為了甲士。

那副將上前，悄無聲息，把一錠銀子塞進了老太監的袖子里，老太監眼睛一瞇，掂了掂重量，旋即就揮了揮手，示意他們該干什么干什么去。副將得了暗示，連忙和人蹲下身子，從糞車的底部夾層里，取出了一些干凈衣衫拉著蘇芮就進側門了。

至于這些糞車，自然就有其他小太監們專人清理。

要說能被貶斥到這來干這種活的太監，早是宮里要么內斗失敗，要么最為不受寵的一批人了，永無出頭之日，而他們唯一一些‘外快’，就是替宮里的一些貴人們遮遮掩掩，收一些臟銀，他們也只道蘇芮等人是出來替貴人們辦一些臟事的，天知道蘇芮就是當今陛下的替身，明日就打算出城？

換好干凈衣裳，把小太監的衣服藏在了枕頭下，那副將才壓低了聲音道，“‘公子’，我們明日出城，出了京城，一路往北三千里路才到鑄月山莊的青州，路途遙遠，趕路辛苦，這一去可能要好些時日，公子還是早些休息。”

“恩。”蘇芮點了點頭，枕著衣服睡下，心頭卻是冷笑不止，青州，鑄月山莊？當我傻，去那種地方？

蘇芮閉上眼，腦海里全是對未來自由生活的無限暢想，蘇芮甚至開始搜腸刮肚，回憶起原著里什么地方最適合隱居，又安逸，又不容易被人察覺的。

而眼下，距離自由實在是無限的近了，只要明日出了這個城，那就是天高任鳥飛海空憑魚躍了。

唯一的最后威脅，就是身邊的這一些人了。

共計八人，清一色董超的手下，其中，五人為武師實力，三人也是武徒巔峰。

“想辦法找機會殺光這些人，就再沒有人知道我去哪了……”

蘇芮側臥在床榻上，閉著眼，但枕頭下的手，卻微不可查的在連夜細微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