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那兩雙藍眸,就這么相對視,一雙是如海般的深藍,一雙則是色澤稍淡,兩人的沉默中,仿佛周圍什么也不存在,一片死寂。
還是若非煙率先輕搖了下頭,淡聲說道:“非是以前,如今亦然,我只做旁觀,不會再插手。”
棠夢聽了頓時黑著臉哭笑不得的說道:“宮主您別......”
“你,就是她的師父吧?”若非煙轉眸看去,走到海夜瀾面前幾步遠的距離停下來問道。
他語氣嚴肅,聲音也有些冰冷,給人一種劍拔弩張的感覺。
宮主,師尊......,海夜瀾腦海中反復滾動著剛剛得知的與若非煙有關的信息,對于他實在是知之甚少,也就只有這兩個身份信息......
看著他走過來,停在那兒,又問自己這個問題,海夜瀾完全沒有遲疑的就回道:“嗯,是。”
這是,要搶徒弟?!這樣的想法躍上每個人的心頭。
如此的對峙下,一方的人幸災樂禍的等著看熱鬧,一方的人則緊張不已屏住呼吸,不知道下一刻會如何。
宇時宴淡淡的瞥過眼眸看了看兩人,隨后稍稍歪了歪頭,極輕的淡笑了一下,視線便觀望向了別處。
氣氛靜得越來越熬人,雖然不認識,但若非煙的名號星河其實是多少聽說過的,其他人見棠夢他們多少的禮讓,也多少能明白他的地位不一般。
可就是這么緊張的時候,若非煙原本嚴肅的語氣卻突然轉成了一聲輕笑,又開口說道:“嗯,教的很好,不錯。”
這算是在贊揚嗎?海夜瀾只是一直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眼中一絲波瀾也沒有,什么情緒想法也看不出來。
棠夢震驚的看著波瀾不驚的若非煙和海夜瀾:“稀罕,稀罕啊,宮主居然在夸人嗎?”
關鍵是被夸的人居然毫無反應的嗎?!棠夢神色復雜的心里琢磨著,聽見若非煙上一次夸贊別人,已是萬年前的事了,不禁泛著嘀咕。
海夜瀾始終沉默著,不知在想什么,依舊沒有說什么,原本緊張的氣氛逐漸轉為尷尬......
礙著若非煙的面子,煌尊和棠夢他們都想開口多少說上幾句,緩和緩和氣氛。
卻只見若非煙淡色的唇角微微勾起又說道:“你很不錯。”
話音未落,他已經從眾人眼中消失,整個人驟然出現在了海夜瀾面前近在咫尺的地方!
這一下,驚得星河第一時間握住了劍,警惕又不敢太輕舉妄動。
楚弦歌的話他是一定要聽的,特別是被戳穿批評過后,可是不敢再有讓他的小徒弟們陷進危險又不竭盡全力顧全的打算了!
可這個人究竟如?何想做什么?真的是吃不準兒,星河微微蹙眉,也只能靜觀其變。
一貫的冷靜和沒什么余地的狀況讓海夜瀾并沒有多驚訝,只抬眼對上了若非煙的眼眸。
海夜瀾不知他突然靠近過來是要做什么,但以這人的修為,若是要對自己出手,現下自己人也沒有誰能救場。
而且不知為何,自己似乎能感覺到,這人此時完全斂去了方才的凌厲,溫潤平和并沒有惡意。
若非煙看著他,似乎不明顯的微微頷首,剛好在除了海夜瀾其他人都看不到的角度,薄唇微啟輕動了幾下,幾道淡青色的流光迅速的自他的指尖匯聚向海夜瀾心口處。
隨后還輕道了一句:“無需憂心。”
海夜瀾抬眸看著他,真的像他說的那般,并沒有什么反應,甚至一絲新增的表情也沒有多出來。
又僅僅是一個轉眼,若非煙已經身在遠處,背著手,淡淡的回眸一瞥說道:“沒什么要事,想見見的人也已經見到了,就先回了。”
“不是宮主您......”棠夢對著再次毫無征兆的反轉哭笑不得的想叫住若非煙,可他話還沒說完,就已經有一道凌厲強勁的風向著對面的人襲去!
“厲戰!”煌尊厲聲想喝止他,輪盤金色的光芒方才籠上,可刀鋒已出。
若非煙尋著動靜回眸望了一眼,眼眸中毫無波瀾并未動作,只是目光掃向海夜瀾他們后,身形便直接消失無蹤了。
厲戰這一招殺意太重,煌尊他們本是都想著,無從阻止就只能將錯就錯了,結果......
那被帶起的風刃和他那斬出的一擊還未能接近,就讓所有人都大吃了一驚!一股熱浪毫不留情的將刀風瞬間吞沒!
滔天的火浪憑空出現在雪地上,擋在海夜瀾他們身前,隨著風肆意的舞動,灼熱的氣息將原本雪原之上的寒意都席卷殆盡。
厲戰額頭青筋暴起,瞇起眼咬牙切齒的怒道:“切!什么人?敢礙事就別躲躲藏藏的!”
融入的靈力讓他的聲音力道渾厚,強勁的穿透力震得四周巍峨的雪山都不住的顫動起來!
震懾的力道強勁,星河一甩手將遙河劍置于身前的地面,布出一道小結界削弱了數分力道。
削弱后其余的力道,便只得靠其他人自己抵擋。
而后他們也都不約而同的行動了,山河卷是為極品靈寶,靈韻堅實深厚,用以護身可謂毫不遜色,尚嶼河自從齊顏心從畫卷中出來就一直護著他,齊顏心沒受到什么影響。
凜蒼也是反應迅速,毫不猶豫就運起靈息,擋在前面幫赤月隔絕開,還順帶上了初舜。
相比之下陸玄千和林沐就沒有那細微體貼的關懷愛護,毫無懸念的撐不住了,不過海夜瀾注意到之后及時顧上了他們,也算是沒吃什么太多苦頭。
所有人都覺得好像越來越熱了,而且那熱意并非來自于那燃在雪原上的烈火,而是仿佛體內逐漸燃起了火焰一般!
厲戰他們神色有些復雜,腦海中不由浮現出了那抹唇角揚起桀驁笑意的紅唇和燃著火焰的身影,以及......在那火焰面前,一切都不堪灼燒,挫敗熔毀的景象!
“這火,該不會是......”煌尊說著欲言又止,目光憂郁,動作迅速的默默收起了自己那金色的轉輪。
厲戰眸光一閃,突然興奮起來,四下看著搜尋那記憶中爆發力強得可怕的紅色身影。
幾番掃視找尋無果,他終于不耐煩的挑著眉喊道:“喂喂喂!什么時候變成膽小鬼了啊?”
高傲的聲音不知從何處突然響起回應道:“呵!膽小鬼?本殿下只是不屑于跟你們交手!”
“無聊死了,有功夫在這裝神弄鬼,早出來痛痛快快的打一場了!難不成是太弱了只能裝裝樣子?給我出來!”厲戰不耐煩的冷笑。
長刀僅是在手上隨意的擺弄了兩下,就只聽一陣崩塌的悶響傳來,震耳欲聾!
環于四周的山峰雪嶺呈環形被剖開,那弧形的剖面切口可謂整齊得干凈利落!
被切割開的山壁帶著雪霧向下脫落砸撞,隆隆的巨響在被環繞的雪原中回蕩不散,沖撞而激起的雪浪,幾乎吞沒著他們所有人。
“我......靠......嘖!她可也在啊!”南靈焰看著周圍的景象,翻了下白眼,表情有些抽搐。
隨后又皮笑肉不笑的繼續開口說:“把她的地盤弄成這個鬼樣子,小心她找你算賬!”
話音剛落,雪原上突現一條條火線在地面爬起,自四面八方涌來旋轉凝聚到一點去,火紅曼妙的身姿自火焰中輕邁兩步,帶著灼人的熱浪走出。
南靈焰勾起唇角一笑,冷冷的瞥了厲戰一眼,纖手卷弄著自己本就有著波浪的火紅長發,警告般的提醒道:“我說你,可得多加小心啊,那家伙記仇~”
“哎呀,老板啊,你可算是來了!”陸玄千看到她笑嘻嘻的喊道。
南靈焰驕傲的擺出個架勢:“怎么樣?還是得本小姐出手救場吧?”
陸玄千眼一瞇,恭維起來:“哈!那是那是!后老悔了!”
林沐四處看了看,沒有洛霜寒的身影,問道:“欸?怎么就你自己呢?”
陸玄千想了想:剛才說洛霜寒也在啊?也疑惑的問道:“對啊,老板你們沒一起來?”
南靈焰雙手一叉腰:“她呀,不著急,看熱鬧的人。”
打量她過后,厲戰撇起嘴角,幾近狡黠的壞笑著說道:“切!還和當年一樣,是個不可一世的,瘋女人!”
“你說什么?!”南靈焰頓時額前青筋暴起,笑著攥起拳頭,骨節發出幾聲清晰的脆響:“別的我倒沒看出來你變沒變,但依舊,很喜歡找死!”
“嚯!你可還真是夠拼的,十大玄靈就是任性啊?”厲戰故意拉長了尾音,話里話外都充滿了嘲諷挑釁的意味!
絕映微微蹙眉,出言制止道:“差不多得了,少說兩句吧。”
南靈焰反倒突然不怒了,唇角掛上一絲笑意,左手的手心流轉金色的光絲,光絲編織起來,成了一根金色的金屬長鞭,耀著光澤垂躺在地上。
細看之下,長鞭上面是一節節的,都如同一個個含苞待放的花苞形狀。
她左手持著鞭柄緩緩在身前抬起,一被提起來,那一個個金色的花苞都似有似無的暈染上了紅色。
“蘭,蘭燼殿下啊,你有話好說,成不?”棠夢臉色慘白的看著南靈焰,又局促的盯向那半垂在地上的長鞭,話說得都有些結結巴巴的。
她只回應了棠夢一個充滿危險的笑,看得棠夢頭皮發麻,便又看向了厲戰:“我倒是也想好好的說來著,可惜......某人不肯啊!”
隨著那最后一個字的音調,她手中的長鞭猛的揮起,抽帶起空氣中一陣尖銳的風鳴聲!
細細聽來,風鳴聲中還夾雜著接連不斷的砰砰聲,像是一個個小小的爆竹爆開的一般。
金色長鞭上原本同樣是金色的花苞,此時盡數染成了火紅的顏色。
而那原本緊閉的花瓣也扭轉著綻開了,花朵的形狀同蘭花一般,似垂非垂的輕向下垂曳。
每片花瓣都鋒芒畢露,加之那鮮艷的色彩,顯露出一種危險的美艷!
厲戰毫不示弱揮刀迎上,隨著鞭子揮動抽出,那一朵朵花兒都燃起來火焰,熾熱、幽香、鋒利,和厲戰的刀刃撞擊著,接連不斷的發出叮叮的脆響。
本是堅硬鋒利的花瓣在碰撞擊打中逐漸變得柔軟起來,似乎都在輕輕呼扇著,被彈走又迅速扇附回來!
原本的力道再加上一分分的累加起來的力道,早已是原來的幾倍不止,厲戰果斷的回手用另一把長刀搪開,閃身向旁邊側身避開。
轟隆一聲,地面被長鞭抽出一道又寬又深的恐怖裂痕,除去中間一道鞭痕,兩側還有斜著向外的尖銳深痕!
南靈焰提回長鞭,有些失望,卻有彎眸笑著,一跺腳抱怨道:“切!躲什么啊?沒意思!”
兩人這對過一招收了手,眾人都是捏了一把汗,說不上怕他們兩個誰出點什么意外,都是怕自己給波及到。
“借著自己攻擊的爆發力強,就想讓別人硬碰硬的跟你打?你覺得誰會閑的自尋沒趣?”厲戰說著露出一抹陰冷的笑容。
他繼續道:“無論戰斗持續的長短,最后能活下來才是贏的,才是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