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聽完之后氣極反笑,昏黃帶血絲的眼眸里盡然譏諷,像是聽到什么好笑的笑話一般,可慢慢地像是回過味兒般整個人如同雷劈當場。
她轉身對身旁的嬤嬤說了什么,那嬤嬤得令從偏門出去,沒多大一會兒就回來了,只是面色慌張,附在太妃耳邊說著。
太妃聽罷氣的一拍桌案,指著樊天又轉身看向她身旁的樊離,滿眼都是不可置信,嘴巴開合卻遲遲說不出話來。
臺下的大臣們不由得一陣騷動,就連樊天看太妃的表情也不由得心底劃過一絲詫異。
還沒等大家過多揣測,太妃就直接接了底:“哀家、真的沒有想到,樊王竟然用這種卑劣的手段來奪取兵權!既然兵符都偷了,還裝模作樣跟哀家要兵符作甚!”
樊天聽得眉頭一皺,看著太妃一時間沉默不語不知道再想什么。
眾人一見樊天沒有反駁更是議論紛紛,目光也偷偷打量著龍椅上那位,誰都知道樊王跟皇上行為一體,沒準這個事情就是皇上授意的,所以只敢議論卻無人敢言。
太妃見底下的那些支支吾吾的臣子咬碎了一嘴銀牙,氣的轉身看她那個不跟她一條心的兒子,想看看他還能說出些什么讓她失望的話來。
樊離面上看不出什么神色,纖長的睫毛簾子垂著在眼簾打下一片陰影,眸光藏在這片陰影下沒有人能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似乎感受到身旁人尖銳的目芒,眼睛眨動了一下,側頭對著太妃道:“既然如此,再追根究底沒有絲毫意義,不如母后就此歇著,全了您吃齋念佛的夙愿如何?”
眾人一片唏噓,看來這件事情確實是皇上授意的,畢竟近些年來太后始終不肯把兵符交還給皇上,如今就算手段不太好看,結果也算合情合理,于是滿朝文武再沒有任何異議了。
太妃面對著滿朝的文武齊齊默認,冷哼一聲,那些曾經巴結他的大臣,此刻連抬頭看她的勇氣都沒有,都是些墻頭草的老匹夫!
都是這些人的做法她很理解,畢竟朝堂上勝者為王,他們這些浮游依靠大樹這是生存之道,可她懷胎十月的兒子卻是要奪她權的始慫恿者。
看他如今露出的爪牙像極了她從前不擇手段的模樣。
這是不是就叫做天道好輪回?
真是報應在自己身上了。
不過這些都不算什么,如今他有這番心機也是好事,她身為一個母親也甘愿做兒子的墊腳石,也好讓他在朝堂中贏了大臣的臣服。
只是她唯一的疙瘩就是樊王,這人心思縝密,是個極其有手段的人,就怕皇上玩不他,可皇上這番手段雖然上不去臺面,但是這不擇手段的做法她很喜歡。
太妃此刻心生一計,轉而問皇上:“所以說這些都是皇上的主意?那兵符如今已經在皇上的手中了?”
“自然?!?
“好、很好、搶來的兵符也算有本事,哀家認栽了”
樊天這個時候眸色一凝:“既然這件事情有了結果,那就說說你派人在路上埋伏本王的事吧”
太妃一甩廣袖不屑一顧:“哀家聽不懂樊王在說什么,還有樊王請你對本太妃尊重一點,竟敢隨意稱呼本太妃,莫非這一趟鄉野讓樊王也染上了賤民陋習?”
樊天勾唇嗤笑,絲毫不見動怒:“莫非是病糊涂了不成?你想要證據本王不介意在諸位大臣面前把證據拿出來,比如那城南方家家主前幾日被滅口一案,想必原因大家都想知道”
“本王今日就攜百官匡扶正義,太妃謀害皇族之后,今廢太妃稱號,告慰本王母后在天之靈!”
太妃一聽這話立馬站起來,毫無往日端莊,破口大罵:“滿口胡言,真是膽大包天,竟然威脅本太妃,來人給我拿下樊王!”
大殿之中一片靜默,只有太妃大喊的余聲回蕩當中,卻發顯得像一個笑話。
眾臣被樊王的捎帶著一起,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抉擇,互相張望著,在樊天凌厲的眼神掃過來的時候,身體比大腦始終快了一步,跟著樊天一派的大臣齊齊跪了下去。
“臣等請太妃自廢稱號,安享晚年”
......
太妃萬萬沒想到樊天如今能這般在朝中只手遮天,于是轉身看皇上,看他如何做抉擇,若是他今日能拼著失敗也要保自己,那她甘愿自廢。
可若是他就這么同意了,那她就算拼死也要讓他們關系決裂,她的兒子如果做傀儡還不如跟她一起去死好了。
太妃看著皇上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詔書,遞給身旁的小太監,滿臉的苦笑,身形一晃跌坐在椅子上。
她閉著眼睛,耳朵里一陣嗡鳴,回蕩著最后那句話:“品行敗壞,德行不端,今而廢其稱號,余生念佛懺悔......”
品行敗壞......
德行不端......
余生念佛懺悔......
這是她兒子一早就聯合別人準備好的詔書,聯合人偷她兵符,廢她稱號......
“你可真是哀家好兒子啊!”
太妃抖著身子,緊緊捏著椅子緩緩站起身,指甲都劈斷了也不曾感到疼痛,滿臉涕泗橫流,眼中的失望被席卷而來的恨意覆蓋。
“你可知道哀家為何抓著兵符不放?還不是為了你!哀家不捏著你是不是就把兵符給那小畜生雙手奉上?”
樊離絲毫沒有動容,只有聽到那聲小畜生不悅的擰了擰眉。
太妃被他這般無動于衷氣的臉色紅了又白,于是走到樊離眼前笑了一下,本就臟污的臉因為扭曲的笑更顯得猙獰可怖。
樊天在底下看的清楚,心中一咯噔,立馬上前阻止:“來人......”可卻來不及堵上太妃的那張嘴。
太妃轉身沖著樊天得意一笑:“吾兒戀慕樊王的小心思想必你已經知曉了吧?”
眾臣皆是倒吸一口涼氣。
有的人還以為是自己一時沒聽清,雙眼迷茫。
也有的人杏眼瞪的溜圓,沒有想到這驚駭世俗的秘密會從一個母親的嘴里說出來,根本一點沒有避諱,這話一出,可知整個天下都知道了。
這讓樊離如何做人?讓這整個北陵國如何在天下人面前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