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傾云畢竟還沒長全，嗓音奶聲奶氣的，吐字還不太清晰，倒也能在調兒上。

“......細思......”

“細思......”

【啪】戒尺落了下來，正打在小傾云的手掌心，頓時出了一道紅印兒。

小傾云疼啊，強忍著想哭的沖動，眼淚在眼眶里面打轉兒。

“錯了，重來！”

姥爺將錄音往回倒，重新播放。

“細思，往事心猶恨”

“細思，往事心又恨......”

【啪】又是一戒尺。

“再來！”

“細思，往事心猶恨”

“細思，往事心猶恨”

“生把鴛鴦兩下分......”

“生把鴛鴦兩下分”

“終朝如醉還如病，苦依薰籠坐到明，去時陌上花如錦，今日樓頭柳又青，可憐奴在深閨等，海棠開日我想到如今......”

一天，兩天，一月，兩月。

日子漸漸過去，小傾云挨打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除了有些咬字不清，其他的都挺好。

倒是出乎了姥爺的意料了，不到一年，小傾云就有那么些個韻味兒了。

學的也不多，就這么一段《春閨夢》，反復聽，反復學。

先學調，再學詞，到了后面小傾云就背下詞來了，老爺子拉著二胡，小傾云跟著二胡的調兒唱。

哪有那么多天賦，都是刻苦磨練出來的。

梅花香自苦寒來，寶劍鋒從磨礪出。

慶幸的是，閻王爺給了一副好嗓子。

一轉眼，小傾云三歲了。

經過一年的熏陶，小傾云舉手投足間隱約能感覺出一些韻味兒。

蘇澤泰又一次出現在小傾云的視線里，按照規矩，先給老爺子拜壽，拜完壽才開始逗小團子玩。

“小團子，一年不見你竟感覺有些不一樣了。”蘇澤泰依舊抱著她，愛的都不行了，眼眸溫柔。

“叔叔，慕慕長大了！”小傾云奶聲奶氣的說道，語氣里竟有些驕傲。

“是長大了，都開始壓手了。”

“叔叔，你明天還來看慕慕嗎？”

“明天吶，明天不行，叔叔有演出。”蘇澤泰略微想了一下，他明天得去一趟天津，曲藝團巡演，首站就是天津。

“那慕慕能去看嗎？”

小傾云不知道他要去哪兒，還以為是在BJ。

“慕慕想去看嗎？”

“想”

“那你跟爸爸媽媽說說看，看他們要不要帶著你一起去。”

小傾云楞了一下，歪著腦袋。

對呀，演出的話是整個曲藝團一起，媽媽是琴師，爸爸是幕后，他們肯定也是一起的。

小傾云點了點頭。

宴席散去，小傾云邁著小短腿，朝云裳奔去，抱住了母親的腿。

仰著小臉，看著云裳，叫著媽媽。

云裳將她抱起來，倒也沒想太多。

“今天見著蘇先生開心嗎？”

“開心”

小傾云笑呵呵的。

“明天爸爸媽媽要去天津巡演，得去幾天，你在家乖乖跟姥爺學，知道了嗎？”

往常也有巡演，每次出去巡演都會離開好些天，家里人都習慣了，今日里云裳跟小傾云說了一嘴，也沒當回事兒。

卻沒想到小傾云開口了，“媽媽，媽媽，慕慕也想去。”

“路遠，人也多，等下回在BJ演的時候帶你去看，好不好。”

“不嘛不嘛，我想去。”

“喲，這孩子今天怎么了，從來也不攆路啊？”

曾鈺昶聞言，放下手里正在收拾的東西，走到跟前兒，用手捏了捏小傾云的臉，雖說是詢問，語氣里卻充滿了寵溺。

“我想去看叔叔唱戲。”小傾云嘟著小嘴兒，撒著嬌兒。

“叔叔說了，讓我跟你們說，他就愿意帶我。”

“蘇先生的意思？”曾鈺昶歪頭，與云裳看了一個對眼兒。

兩人微微點頭，曾鈺昶就出去了。

屋里就剩她們娘兒倆。

“慕慕，你跟著姥爺學得怎么樣了？”

“我唱給您聽。”

小傾云一臉驕傲的欲要展示，云裳將她放下，在一旁坐下，點了點頭。

“細思往事心猶恨，生把鴛鴦兩下分，終朝如醉還如病，苦依薰籠坐到明，去時陌上花如錦，今日樓頭柳又青，可憐奴在深閨等，海棠開日我想到如今......”

小傾云有模有樣的唱了這么一段。

這一唱，可就驚艷了云裳。

平日里兩口子很不著家，也沒正經聽過她唱，偶爾看見她練功，也只是見她練身段，吊嗓兒，畢竟姥爺不是正經學的唱戲，各方面也都差了一點兒。

今日算是小傾云一周年的匯報演出，小身段有模有樣，雖說欠了點火候，但是個可塑之才。

小傾云剛唱完，曾鈺昶就進來了。

“剛才是慕慕在唱嗎？”

“是呢！沒想到咱們家還出了一個好嗓子了！”

云裳聲音有些哽咽，既驚喜又欣慰還有些心疼。不愧為梨園弟子出身，但也知道自己爸爸的脾氣，小傾云可沒少吃苦。

“老爺子同意了，說讓慕慕跟著去，見識見識。”

“行，既然老爺子說好便帶著吧。”

事情敲定，曾鈺昶又將小傾云的衣物收拾了一些，帶的不多，最多一個星期就可以回來了，到時候要不要帶著去第二站還得等回來了再說。

于是，第二天一早，小傾云就跟著父母坐上了前往天津的火車。

那時候的火車不像現在，車速不快，坐了兩個多小時，小傾云這才終于站在了天津的地界上。

接站的是當地曲藝團的負責人，畢竟從BJ來的曲藝團代表的是中央，這種巡演就如同慰問演出，當地必須要好生照顧著。

一下火車，蘇澤泰就過來了，上車前都打過招呼，下了車再碰頭，這不一下車，就朝著這一家子走了過來。

“叔叔，抱”小傾云被云裳抱著，一見蘇澤泰，張手要抱。

蘇澤泰接過她，抱在懷里，親了親她的臉蛋兒，“小團子，累不累？”

“不累，風景好看！”小傾云摟著他的脖子，咯咯地笑著。

“第一次出門吧，瞧你那新奇勁兒，呵呵。”蘇澤泰點了點她的小鼻頭。

“云老師，有個不情之請！”

蘇澤泰看著云裳，面色從容，看不出什么情緒。

“您說”

“借你們家小團子幾天。”

云裳和曾鈺昶對視一眼，轉而回看他，點了點頭，曾鈺昶將裝有小傾云衣物的手提包遞給他，蘇澤泰接過包，一手抱著小團子，一手拎著包。

云裳對小傾云囑咐了幾句，要聽話，要有禮貌之類的。

說完話，幾人朝外走去，離開火車站，上了天津曲藝團的車，各自朝安排好的地方而去。

樂師，演員，幕后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為什么說蘇澤泰一提，曾鈺昶夫婦就同意了呢，因為前一天晚上云老爺子就給交代了。到了天津，如果蘇澤泰愿意帶著小傾云，就讓他帶幾天，若是不帶，那就該怎么著還怎么著。

所以收東西的時候，曾鈺昶特地把小傾云的衣物單獨放了一個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