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傾云趁眾人愣神兒的功夫，搖搖擺擺像個小熊似的，奔著一個人就去，一到跟前兒，張手就抱住了此人的小腿。

“師，師虎......”

這是小傾云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眾人都愣了，小傾云自己也愣了，我能說出話了，真好。

“爸，這是什么意思？”曾鈺昶一頭霧水，趕忙求教云老爺子。

云老爺子也納悶兒了，他也沒遇見過啊。

倒是被小傾云抱住的人先回過神兒來，將小傾云抱了起來，抱在自己懷里，樂了。

“這小丫頭，真是聰明呢，許是知道我有手藝，想要拜我為師呢。”

說話的是一個文質彬彬的男人，男人四十出頭，頭發二八分，露出光潔的額頭，濃眉大眼，高挺的鼻梁，兩片薄唇，面容清秀。

此言一出，眾人有明白過來的，也有沒明白的。

云老爺子倒是樂了。

“小蘇啊，呵呵，你過來。”

“哎！”

男人抱著小傾云朝云老爺子走了過去。

“先生，您吩咐。”

“你小子！呵呵，方才慕慕是不是叫了你一聲師父？”

“正是”

“你可知，這是慕慕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啊？這，竟是這樣？”

男人轉頭看了看懷里抱著的小傾云，心里是又驚又喜。驚的是孩子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叫自己師父；喜的是他正有收徒之意，但到如今一直沒有中意的人。

云老爺子點了點頭，“你明日上家里來一趟，我有事與你說。”

男人點了點頭，將小傾云遞還給云老爺子。

老爺子示意人將地上的東西收起來，本就是一個儀式，可大可小。

曾鈺昶和云裳也沒想到小傾云鬧了這么一出，不過倒也沒什么大礙，就當一個樂呵了。

收完東西，又將宴席擺開，眾人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第二天午后，那位蘇姓的男人如約而至。

手里還提著一些禮品。

一進門，就看見一個小團子朝自己奔來，就像是知道自己要來，早早的就等著了。

大人們哪里知道小傾云的心思，小傾云是重活一世的人，自然聽見了姥爺昨日對男人說的話，今兒個一大早就醒了，洗漱完畢，也不跟著姥爺在屋里寫大字，自己在葡萄架下逗小螞蟻玩兒，說是玩兒，其實就是等他來呢。

姥姥姥爺不知道，只當她是不喜歡待屋里了，想在外面玩兒呢。

男人一進門，小傾云就看見了，立馬殷勤的跑了過去。

嘴里奶聲奶氣的叫著師虎。

男人對小傾云也是喜愛得不得了，小團子太可愛了。

蹲下身單手將她抱了起來。

于是，一手抱著她，一手拎著禮物朝里走來。

姥姥剛從里屋出來，本是打算出來看看小傾云，就看見了男人抱著小傾云走過來。

男人喊了一身“大娘”，將小傾云遞給她，又說明了來意。

禮物收到堂屋，男人坐在椅子上，等著云老爺子。

云老爺子從后院來到前屋，男人見人，立即站了起來，道了句“先生”。老爺子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

兩人落了座。

老爺子開口了。

“小蘇啊”

“哎，先生您說”

“昨兒個抓周，慕慕叫了你一聲師父”

“是，是。”

“慕慕還小，有些事兒她還不懂。”老爺子話中有話，男人也不言語，安靜的坐著，聽他說話。

“你是個有能耐的人”

“您捧。”

男人畢恭畢敬，回了一句。

老爺子擺了擺手，繼續說道：“你有多大能耐我心里跟明鏡兒似的，你也不必謙虛，如今也是四十多了吧？”

“哎，四十有三。”

“一直也沒聽說你要收個徒弟什么的，是不想收嗎？還是有中意的了？”

“先生，不瞞您說，打我三十五那年開始，就想著收徒弟了，可是一直也沒遇上合適的。”

“是，教書育人不易，特別是干咱們這行的，我見多了那些個農夫與蛇，所以我這輩子一個徒弟都沒收過，滿身的技藝都傳給裳裳了。”

“是，這事兒我明白。”

兩個人越聊越沒邊兒，云老爺子倒是不急，慢慢聊唄。男人看不出什么情緒，也不知怎么想的。

這可急壞了門外面的小傾云，自從男人進了屋，她就蹲在門口的石階上豎著耳朵聽呢。

這聽來聽去，也聽不出個所以然來，那是收我當徒弟不收啊？

搖搖晃晃站了起來，笨拙的擺著步子，朝里走去。

“腦，腦爺”小傾云張著雙臂朝老爺子走過去。

老爺子一見她，本是嚴肅的臉瞬間就溫柔起來，應了一聲，從座兒上起來，將她抱起放到腿上。

小傾云窩在他懷里，玩弄著他胸前的盤扣。

“慕慕還小了些。”老爺子沒頭沒尾的來了這么一句。

男人點了點頭，說了聲“是”

“師虎，師虎”小傾云一聽，立馬就不樂意了，那不行啊，她要拜師學藝的。

掙扎著要從他懷里下來，小手還沖著男人的方向抓了幾把空氣。

老爺子怕她掙扎著掉地上，就將小傾云遞到男人懷里。

小傾云摟著男人的脖子，咯咯的樂。

“看得出來，慕慕挺喜歡你的。”

“小丫頭可愛，我也挺喜歡的。”

“如果說讓你收她為徒，你可愿意？”

可算是說到正題上了。

小傾云心里早就急的都不行了。

“先生，照理說傾云是根正苗紅的梨園子弟，只不過您家祖輩兒都是琴師，我呢是唱戲的，傾云拜我為師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現在還太小，看不出她有沒有造詣。”

男人說的也是實話，琴師是彈琴的，靠的是手藝，唱戲的靠的是嗓子，還得有音律。

老爺子點了點頭，“這不說慕慕還小了些么。”

“師虎，師虎”小傾云抱著男人的脖子，奶聲奶氣的。

“先生，我呀真挺喜歡小丫頭的，我有個提議想說給您聽一下，成還是不成皆由您說了算。”

“你說說。”

“我等她三年，如果一切都符合我收徒弟的要求，那么三年后的今天我收她為徒，如果說她與我無師徒情分，那么我認她做干女兒，我再另尋徒兒。”

老爺子沉思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是，這是個法子。”

“師虎”小傾云倒也不擔心了，既然松了口就是有希望了。

“小團子”也不只是什么時候，男人給她取了昵稱，叫她小團子，“不可以叫師父，叫叔叔。”

“師虎”小傾云有些不理解，不是說愿意收徒么，怎么不讓叫呢？

“叫叔叔，等正式拜了師再叫師父，知道嗎？”男人捏了捏她的臉蛋兒，嫩的像是能掐出水似的。

小傾云這才明白過來，哦，現在還不能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