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生死練真情

守得月圓天

2007年的圣誕節，我是陪老公在病床上渡過的。沒有鮮花、沒有啤酒、沒有歡笑，一切都沾滿了眼淚和消毒水的味道！

傍晚的時候，我對著窗外喧囂的人流，我給圣誕老人許了個愿，并求他老人家讓我老公快點好起來，我們要早點回家！

我呆立在病房窗前，極目遠眺，街上熱鬧如沸，紅男綠女、熙熙攘攘，到處閃爍著霓虹燈的彩光。男女老少誰不沉醉在圣誕老人的懷抱中？

我不禁想到老公的郵件小詩：“西湖景，無心賞，怎比心上人？……人如織，難相識，何堪斷弦曲？……”，“……因為我不需要你的美麗，只要你躺在里面安詳的睡……”

一字字如血如淚，一首首如歌如泣，怎不教人肝腸寸斷?

我親愛的老公，趕快好起來吧！我們回家，我們過永不爭吵、不嘔氣的日子。

醫院里的日子里，我看到了生命的珍貴，見識了生命的短暫，也感受了生命的脆弱。

一個傍晚，重癥室內哭聲如雷，一名中年婦女因病搶救無效而撒手人寰，只留下丈夫、孩子、父母的一片哭聲和痛心疾首的追憶。

所以，看淡生活和貧窮富貴，把得失當作浮云；死了，就一了百了。人生如此的短暫，敢說誰不是過客？看看離去的親人朋友，還有什么緣分可以維系一生？不要說天長地久，珍惜眼下才是智者；因為再華麗的宴席也會有散場的那一天，所以，如果你守不住約定，就不要輕許諾言！

開心善待身邊的人，只要用心用情做到了，就沒有所謂的后悔！盡管時光催老、縱算年華老去，我們曾經擁有的，還可以獨自品嘗那杯用煩惱和快樂釀造的美酒。

醫院陪伴的第十五天，老公好轉了很多；一個下午，趁老公睡著了，我偷偷跑到婦產科做了人流手術。我不能懷著肚子伺候身體還不知道好壞結果的老公，我要用全部的身心來幫助老公康復。

一個月后，在我的要求下，醫院同意我老公轉到蘇州附二院繼續治療，這樣對于我們就方便多了。

老公恢復得很好；在他的催促下，我重新去公司上班，只在下班后回醫院陪他，這樣，我們都充實了許多，經濟負擔也有所減壓。

通過這一場驚變，我像換了個人似的，公司每個人都這樣說我。

因為笑聲變少了，因為話語減輕了，還有感覺自己一下老了很多，更主要的是我像個有軌電車，往返奔波在公司、醫院的一條直線上。

又住了一個月，老公出院回家休養；我終于嘗到了久違的放松和家的溫暖。

一天下班回家，老公高興地告訴我說：“一場持續十年之久的兩伊戰爭結束了；我今天去了法院，拿到了離婚裁定書，我和前妻的離婚手續辦妥了。另外，由于我的公司長時間缺失，經營下坡，我退出了股份，現在我們可以從頭開始生活了。”

我聽了他的話，我終于松了口氣；我抱住他親得我們倆熱淚盈眶、老淚縱橫！

晚上，老公摸著我的肚皮釋懷地說：“現在我們終于可以無憂無慮地把你肚子里的寶貝生下來了！”

一語勾起傷心事，頓時喜悅的心情跌到了谷底，我傷心空洞洞地自語：“下次吧，我已經在杭州你住院的時候把孩子打掉了。”

他驚訝地看著我很久，終于，我們都無聲無語地癱躺在床上。

我們的家中，又是一片死一樣的沉靜。

夜幕空靜，卻覺流年如水；只一個轉身，就遠離了純真多夢的年代。為了這繁瑣的生活而奔忙于紅塵深處，為了這艱辛的愛路，穿越在世俗煙火。如今，我們仿佛一夜間就滿頭白發，而回想過往，就像劃了根火柴，便將半生的光陰給燃燒殆盡……

可悲可嘆的愛路、愛醉，畸愛亦醉！

這段時間，老公反而比以前更忙;為了工程上的討債、付債、三角債、爛尾債……他早出晚歸地奔波在債務的官司中。

我擔心過他的職業，我擔心過他的生意，現在終于擔心不止了！

銀行的千萬貸款，這個時候也念起了緊箍咒。

老公終于疲憊不堪，每次回家，我都用最熱情的言語和行為舉止來哄著他。

我不止一次地告訴他，不管怎樣，我都會支持他，支撐他的精神；因為我們要一起走過人生風雨，共享人生苦樂！

“我們結婚吧！”這個時候我給他下了命令。

他不同意，我問為什么，他說等等再說。

我倆的愛情危機又一次來臨，不過，我總是站在老公的一邊。、

這次的危機原因，我們說不清道不明，是父母？是世俗？是現實……？

其實，我的父母是老實本分的鄉下人；他們對兒女管得也十分寬松。母親作為家庭主婦，只知道莊稼、過日子、善待家人。她默默地用善良和母愛守護著這個家。父親樸實慈善，不善于言語；他賺錢養家，再苦再累他都笑笑而過。他認為兩個女兒一個兒子的家庭在鄉下也不算太差，所以自滿而知足。我們的家庭所以生活得很和諧、幸福。

父母總認為女兒大了，好多事應由子女們自己做主；特別兒女的婚姻大事，他們認為從一而終、自主選擇比較好。所以對我談朋友，只是象征性的過問，主要我自己感覺好，他們就依我。

當外面的風言風語以及我和老公的恩恩怨怨都傳到父母的耳朵時，他們也只是笑笑而過，遵循萬事隨緣、聽天由命的原則。

可憐天下父母心！父母現在見到擺在我面前的嚴峻現實，還有親朋好友的世俗相勸，父親專程從老家來找到了我們公司的哥哥，要哥幫我拿捏分寸。還跟哥說，即然我們都大了，雙方處了這么長時間，，相緣就回家辦喜酒，目前生意失敗就不要彩禮，名正言順地結婚生子、持家過日子，就這么簡單！

終于，我哥領命找老公深刻地談了一次。這次談話，改變了我們的現狀，也改變了我們愛情的命運。至于談什么、怎么談，一直沒有人告訴我，但我總認為是倆個生意場上和生活場上的成熟男人，對我們人生之路作了一個全面的剖析和判斷而選擇出的解答題。我從談話回來老公的黯然表情中，和我哥對我的態度上，我看出了我們的愛情將會有劫數。

菩薩說過：“緣乃天定，份是人為！”我又一次為我們的愛擔憂起來。

過年后的一個晚上，老公終于和我談判了。

乍暖還寒的暮色時分，老公叫收拾好了家務的我坐在他的身邊，拉著我的手語重心長地說：“老婆，近來這一連串的事情發生，讓你擔心受苦了，我真的從內心感激你！”

我奇怪地看著他。

“我最近想了很多，你說結婚，我當然求之不得；你看我們相愛相守近五年時間了，我們用心地感受著對方、愛著對方、理解著對方。我們也迫不及待地需要一個穩定、牢固的愛情家庭和孩子；可現在擺在我面前的是經濟上、債務上無休止的官司。再說，討債、付債是一個漫長而又復雜的路程，稍有不慎或不順利，就會面臨銀行起訴、就會身敗名裂，甚至淪為階下囚！”說完，他點燃一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了濃濃的煙霧和煩憂。

他嘆了口氣接著說：“我想，我個人是淡對一切的，什么樣的風雨我都能欣然承受；可一旦連累了你，連累到我們結婚后的家庭和你的身名，你想，我能愿意嗎？我能忍受把一心相愛、以心相許的你拖入激流、拖入泥沼嗎？”

“我不怕！我跟你承諾過，不管貧窮、富貴，不管生老病死，我都會陪你走到底！”我站起來不滿地反駁。

他深情地看了我一眼，又說：“沒錯，正因為你的真心和純潔的愛，才讓我那么愛你而難以抉擇、難以取舍。所以，我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向你訴說現實與夢想的差距，我們結婚的事只能先放一放。我給你哥和你爸都許下了承諾，再延續一年時間，我們結婚、我們生孩子、我們過相濡以沫的日子！”

他向往美好地笑笑，又接著說：“我要重新開始，不能沉淪在無休止的討債官司中。我聯系到一個遠在XJ的同學，他在那邊做水利工程做的很好，趕上國家西部大開發，那里有著很多的發展潛力和機遇。再說，我想離開蘇州，是對以前朋友、同事歧視的回避，更是自己心境的放開。我認為一個男人不比女人，如果在人生的路上失敗過一次，自尊心的傷害、自卑感的干擾，等等，是很難面對原來的環境和原來的朋友。所以我經過反復周密的思考，我決定暫時離開家，去同學那邊創業，相信我的技術職稱和閱歷經驗，我是能闖出一片天地的！”

原來，他是想離開我，去萬里之外的西域國，去謀求新的事業和避開煩擾的債務糾紛。

我不滿地搖頭并伸手示意打斷他的話：“不行！要死死在一起！我跟著你！”

“我……”

“我什么？”

房子里什么聲音都沒有了，再一次寂靜如潭！

現實生活的路上，可憐不講理的女人、可憐不舍棄的男人啊！

我這次粘上他了，任憑他說破嘴皮，我就是不放開我花了五年多時間撈到手的救命稻草。

老公又和我哥長談了一次。

可憐的老公竟把我哥當成我們愛情牽線搭橋的紅娘和維護世俗糾葛的法海。

我哥找我談話了，他談的內容和結果跟我老公談的差不多。

又是近二十天的僵局，我不放棄自己的決定和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