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深夜,還是不見人進來,韓旭和上官天宇依舊靜靜地等著。
上官天宇在房梁上累了會趴一會,此時忍不住小聲吹了兩下口哨,惹得韓旭抬頭觀望。
“你說這小子今天不會不回來吧?”
“應該不會,魔淵的人只是來救他的,又不是抓他,他們早上出去后魔淵的人肯定又消失了。魔淵的人可不會給他說解釋什么,他自己一個人的話也只能回家吧。”韓旭也模棱兩可。
“那你要不也回去休息吧,我今晚在這等等就行。”上官天宇顯然擔心他熬夜在這藏著會吃不消。
“沒事,反正我鋪子那邊有掌柜的看著,我今晚陪你等等那人,我守前半夜,你守后半夜咱兩這樣換著休息。”韓旭表示無所謂。
上官天宇沉默一會后,似乎有禮貌的笑了一下,心里卻也記住了人家的這份情。
“不過…和一口棺材在一塊過夜確實有點瘆得慌。還好咱們是兩個人,還能小聲說話解解悶,不然這鬼地方嚇死個人呢!”韓旭又苦笑著道。
其實韓旭自然是不怕區區一個棺材和尸體的,在魔淵什么陣仗沒見過,這算個雞毛,。但也不能在人家面前顯得太過于優秀,什么專業的都會也不好,這樣會讓別人嫉妒滴!
“這棺材看著確實不怎么舒服。”上官天宇盡量說話來讓韓旭不至于太緊張,也是一片好心。
兩人就這么輕聲細語的聊著,時間又過去了半個時辰。
“吱吱~”
有人開門,雖然輕手輕腳的但門還是發出了響動,韓旭立刻禁聲,使自己盡量融于黑暗而不會被發現。
韓旭在墻角觀察的不方便,但上官天宇在房梁上自然可以看到院內的情況。
黑影緩緩的打開門,發現院內無異常后就惙惙的鉆進門內,門并沒有關緊,留一條縫顯然也是為了有情況的時候方便跑。
黑影朝內屋走著,到了門口的地方,突然好像察覺到了什么,轉頭就跑。
韓旭以為自己暴露了,正要去追,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到上官天宇轉過頭來看著自己,卻沒有絲毫想動的意思。
于是韓旭自己也不動,就讓黑影朝門外跑去。
黑影真的好像發現了什么,上官天宇只看到他頭也不回的就跑出了門外。
上官天宇借著微光,探出一只手給韓旭隔空壓了壓,表示讓他穩住不動,韓旭也給他回了一個放心的手勢。
半晌,還是沒有人回來,兩人都不禁有些遲疑難道真被發現了?
韓旭忍不住想到自己肯定是隱藏的沒問題的呀,只能是上官天宇在房梁上被不小心發現了。
上官天宇心里也忍不住覺得自己肯定沒問題,可能是韓旭暴露了吧,畢竟韓旭在角落里隱藏的久了可能不小心露出破綻了。
兩個人都心里對自己的隱藏很是自信,一個是魔淵暗探,潛藏不在話下,另一個是幽冥弟子,經過各種歷練。
不禁心里對對方嘆可以一聲:這兄弟還是年輕了點啊。
心里有些驚疑是不是被發現了,可兩人還是沒有動作,直到…
黑影又一次推開門,這次終于關上門,然后偷偷摸摸的進來,動作比第一次大方了不少。
韓旭趕忙屏住呼吸,身子緩緩的再縮進黑暗,上官天宇也無奈的不出聲笑了笑,把自己也藏好。
兩人此時已經明白了,這小子完全是做賊時間久了,做事謹慎了些,根本就察覺不到二人在屋內,剛才就是詐唬一下。
黑影進了來,大方的坐下,走去右邊的桌子上取燈,把燈打了開。
緩緩的燈光首先照亮了黑影的臉,韓旭看去正是榮平川,或者說是馬一融!
“嗖”
一陣風在燈打開的一瞬間掠過,一個身影已經出現在了馬一融的眼前。
“啊!!!”
馬一融哪里經得住這么一下,頓時燈就掉在地上,人睜大雙眼,嘴巴驚恐的喊出聲,一屁股就癱在地上。
“別叫,是我,我有事找你。”韓旭有笑的看著他。
馬一融借著光看清了韓旭的臉,才不停喘氣的癱在地上,哭喪著臉看著他。
“你怎么還在這啊,我又沒貪你們錢,你們難道非要揍我一頓出氣嘛。”
韓旭正要說話,立刻轉頭看向屋門口。
“嘭”
旁邊傳來一聲交手的爭斗聲,原來剛才聽見馬一融的喊叫聲,那位隱藏跟著的魔淵森羅趕緊進來查看。
一進來就看見韓旭和倒著的馬一融,便要出手,可上官天宇從天而降直接擋住了他,上官天宇的實力絕對是夠硬的。
白天忌憚這跟著馬一融的魔淵森羅是因為不想惹得大家矛盾,畢竟一個官方的暗里組織,一個是帝國的扶持宗門,他一個弟子也不能因為被人騙了就貿然得罪魔淵。
可是現在不同,知道這位是馬一融,那就只能了解清楚情況了,不然任務都沒辦法完成,既然是任務所需,自己自然行的正走的直。
當然,也不能否定其中有一絲絲對眼前這人早上行為的不滿和戲弄。
“你們怎么還在這,非要殺了他嗎?和魔淵作對的后果想清楚了?”這森羅厲聲道。
上官天宇頓時直起身板指著他。
“哎哎哎,別給我們扣大帽子啊。我們殺人了嗎?我們觸犯帝國法律了嗎?你看到了我們和魔淵作對了?”
“你們今天只要敢傷了他,我就宰了你們。”這森羅蒙面不見表情,只能看見他瞇著眼,似乎真的做好殺人準備了。
“丫的,你這口氣我是真的想揍你,你打得過我兩聯手?你不過也就人玄四品,我一個就能拖住你,我兄弟再出手,你根本沒有機會。”上官天宇說話的時候拳頭都攥緊了。
“我可能打不過你兩一起上,但我可以走,我只要出了屋門就放魔煙,到時候滿城魔淵的人看見都會朝這邊集合現身追殺你們。”森羅絲毫不在乎的承認自己打不過兩人,但又耍無賴的說。
韓旭實在看不下去這兩人了,根本不把這邊當回事,一直在那較勁。
“行了行了,上官大哥你就別和他犟了,你兩再說下去就又打起來了。”
說著,指了指那森羅和馬一融。
“這位魔淵的兄弟,還有你。我們沒有惡意,我們再次過來就是問你個事,問完問清楚就好,我這位師兄也是因為師門任務才來此受罪奔波,你們也多多理解好吧。”
魔淵森羅看他不像說謊,想了想身子略微后退,不說一句話的站在原地,眼睛卻狠狠地盯著他們,好像韓旭和上官天宇待會一有不對就要立刻有所行動。
被嚇了一跳的馬一融緩緩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土,不經意的看著韓旭。
“你們想問我什么啊?”
韓旭轉過頭來認真的看著他。
“你應該能猜到我們為什么回來吧?如果不是這樣你也不會在進屋的時候那么謹慎,你早上就知道我們是沖你來的,對吧馬一融?”
“果然,不過你們怎么這么快就知道我不是榮平川了?”馬一融嘴角苦澀道。
“這你不用知道,話說你連我們人都不認識,我們找你做什么你也不細問就不說自己是馬一融,是真的這么警惕以為我們要害你?”上官天宇厲聲道。
面對他的質問,馬一融面無表情,眼睛變得通紅,隱隱有了淚水。
“我知道的,你們都是因為我哥吧!”
“你猜到了?”上官天宇平靜的道。
“除了他我不知道還會有什么原因,你今天早上說自己是幽冥的人我就心里有數了,看來,死在墜魔谷的那位幽冥弟子就是我哥了。我哥一死,你們自然有可能來找我這個親人。而這個魔淵的人,應該也是這兩天才來的吧?你們上級給你命令應該是保護我,我一個普通人,不可能這么有身份讓你們來保護,自然是因為我哥是為國捐軀了的緣故。”
聽到他的話,韓旭和上官天宇心里難受的嘆了口氣,那位魔淵森羅睜大了眼睛,似乎明白為什么上級讓自己來保護一個普通的小子。
“你心思挺細的。”上官天宇抿嘴道。
馬一融指了指魔淵森羅。
“不細一點就活不下去了,我整天做這些偷雞摸狗,騙人騙錢的活,你跟著我這些天應該都看得見。”
“不錯,像昨天你故意摔倒是因為要偷那門派弟子的錢,根本不是什么喜歡人家姑娘,當時我就在你后邊不遠處。”森羅點頭說道。
“你看到了,不恥我的行為做法,所以救我的時候才有些不耐煩的樣子。我都明白的,可我能怎么辦,我哥在我十歲左右就被一個突然出現的老頭說他天賦異稟直接帶走了,我一個普通人又能有什么辦法。”馬一融緩緩說。
說著,他走到棺材前摸了摸棺材,瞇著眼滿嘴苦澀道。
“后來我就學會了偷東西騙錢,設置迷藥機關,不然就要被餓著,呵,跟他學的,這也是我哥,他是榮平川。”
“他教會我很多東西,還有最寶貴的社會經驗,讓我挺過了那段艱難期。我知道我那個哥回來找過我一次,但我當時發現門口被人動了記號我就沒回去。我留了一封信在門口,告訴他我沒有覺醒丹珠,但我也生活的很好讓他不用擔心。”
“他走了,知道我不愿意見他就再也沒回來。他走了一年后,我這位哥又染上重病,我把我家房子賣了給他看病,頂多維持了這么久,我也知道他不愿意讓我賣掉房子,可我不想看見那個傷心的地方,所以從他死了的那天起我就叫榮平川,馬一融已經消失了。”
說完,一陣沉默,四個人都滿心復雜的站著。
“那你不愿意去幽冥看看他最后一眼嗎?”上官天宇問道。
“我只是個普通人,就不去叨擾幽冥的各位玄修大人了。”馬一融擺了擺手,如釋重負的坐在棺材旁,似乎這棺材是唯一能依靠的東西,棺材里面住的人,才是他的脊梁骨,他的依靠!
“你哥哥畢竟已經死了…”上官天宇正要說。
“可是他師傅沒死,當時就是他師傅毀了我們的家。他師傅教導他這么久我了解他肯定把自己師傅當做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而我一個普通人不可能殺了他師傅,就算我有實力也不能殺了他師傅…我還跑去幽冥干啥,徒增傷悲?”
對于馬一融,從小哥哥就被帶走,自己一個人在城里摸爬滾打,被揍過被騙過被罵過被嘲笑過,年幼的他自然對那位帶走自己哥哥的師傅懷恨在心。
上官天宇懂了,韓旭也懂了。
“唉~”上官天宇嘆了口氣道。“既然你不愿意去幽冥見他,那就寫一封信吧,寫下你想對你哥哥說的話,我帶回去給師兄,希望他冥冥中可以看見。”
“嗯。”馬一融閉著眼點了點頭,淚水從兩側的臉頰滑下,滴落在棺材上,這淚落在他這個給他傳授生活經驗,幫他經歷成長的哥哥的棺材上,也冥冥中落在那一位離開他許久的哥哥身旁。
他睜開眼,眼中有一絲解脫,從容的從旁取出紙筆,開始寫信,其他三人靜靜地看著他。
寫完后,他起身將信交給上官天宇。
“這封信給你,請你回去后不要告訴別人我還活著,就說我得了大病已經死了,你只找到了我留下的這封信。”
“我理解。”上官天宇沉聲道。
“各位走吧,夜深了我要休息了,而且我哥哥在這,吵到他也不好。”馬一融說著就自己走進了屋內。
“韓兄弟,我們走吧。”
上官天宇喊了聲韓旭,對著魔淵的森羅一禮后,從身旁走了出去,到了門外,他靜靜地站著看向韓旭。
“韓兄弟,待會一分別,我明天一早就出發回幽冥了,他在這嵐星城有事的話你幫忙照顧一下,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
“上官大哥客氣了,我會的。”韓旭笑著道。
“魔淵也知道他是師兄唯一的親弟弟,帝國的烈士親屬也派了專人跟著保護,安全肯定放心,就是生活上你多幫幫忙,盡早讓他有個體面活。”上官天宇叮囑道。
“您就放心吧上官大哥,我會注意這邊的。”韓旭點頭道。
拍了拍韓旭的肩膀,上官天宇抬頭望天。
“他這些年受苦了,但這也不能全怪師叔,這種事誰對誰錯分不清的。”
兩人回頭看了看屋內,此時里面已經沒有任何的燈光,魔淵的森羅又隱藏不知所蹤,只能看到一個棺材靜靜的在那里。
給他關上院子的大門,兩人各自回家,而那位森羅此時正坐在房檐上,隱約聽見了一絲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