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佳知道了顧嘉和她一樣沒有在學校住宿，而是在校外租了房子。恰巧今天兩人都負責班里的值日，雙方又順路，所以林佳興沖沖地便拉上顧嘉說要一起回家。

這會兒學生大都搞完了衛生，正三五成群地結隊往樓下走。

顧嘉和林佳一同下樓，兩人右邊還有一群人經過。顧嘉走在左邊，此時前方走來一人，與她擦肩而過。位置顯然有些窄，顧嘉微微側肩，對方也適當讓了讓身子，可還是不免蹭了一下。

“抱歉。”

聲音自身后傳來。

“沒關系。”

顧嘉應了一聲，沒回頭。

林佳是個自來熟，頗有幾分話癆氣息。她和顧嘉說了許多有關自己的事，關于自己為什么會來圣浦丁，她平時練功的日常，以及她們紅雨派的歷史等等。

對于林佳的親近和信任，顧嘉也有細想過。

作為大門派的子弟，即便只是旁系所出，家族里的那些事多少都歸于隱秘。像林佳這樣把這些事隨口便能和外人嘮上半天的，顧嘉還是第一次感受。

后來顧嘉也有再次問起，林佳只說他們紅雨派對比起外界，根本就沒有什么要緊的秘密，而且他們家族行事一向坦蕩，沒有什么見不得人的。父母希望她過得開心點，多交些朋友，不要卷進門派家族里那些難言的斗爭當中。

“你就這么信任我？”

顧嘉眼帶調侃。

“不怕我別有用心，另有企圖？”

林佳聞言默了默。

顧嘉挺想聽聽她會怎么說，于是扭頭看她。

九月下午的五六點，氣溫余熱未散，而太陽并不刺眼。

輕薄的光洋洋灑灑，個子嬌小的女生鼻翼間掛著薄汗，抬起那雙始終如小鹿般渾圓又閃亮的眼睛。

聲音不大卻飽含堅定。

“你不會的?！?

“我相信你......”

顧嘉略微挑眉，沒等她接話，林佳又說：

“我看人準。擅于察言觀色，通曉人們內心的想法，一向是我們暗門的絕活啊?！?

女生不復平時懵懂可愛的形象，此時站在顧嘉面前的林佳表情認真，語氣中是少有的果斷和自信。

“雖然只和你認識了幾天不到，你話不多，我也不是很能了解你，但我看人幾乎沒出錯過。你眸色清明，平時看似平靜隨和，實則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主見，不喜歡猶豫和麻煩......”

林佳歪著頭有板有眼地給顧嘉說道，一本正經的樣子反倒更顯其純真可愛。

顧嘉輕笑。

“雖然很多人不能只用‘好人’、‘壞人’來形容，我不敢說你是十足的好人，但你一定不壞......”

“你笑什么！”

林佳肩一挺，頭微微揚起，叉腰表示不滿。

林佳是典型的蘿莉長相，一頭正好到鎖骨的亞麻栗色中長發顯得她明媚可人，乍一看像是只有十四五歲的領家妹妹，實際上已經20歲了。

兩人繼續往前走，林佳的住所離顧嘉租的房子不遠，兩邊也就間隔十分鐘的距離。

走到一所略顯高檔的小區前，顧嘉停下腳步。

顧嘉租的房子就在這小區旁邊，這里是小區的背面，顧嘉需要從她身旁的這條小道穿進去往里走，再繞兩個彎，才到自己家。林佳則是要沿著這條路繼續往前走。

兩人從這里就要分開了。

“那我走啦，周一再一起上學......”

顧嘉點頭，剛想和她揮手告別時，眸光霎時一頓。

林佳也是面色一變。

兩人同時急速后退，沒過兩秒，地上猛地傳來一聲巨響。

顧嘉面色微沉，她倆都是條件反射，動作快于思考，誰能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前方的場景實在慘烈。

“臥槽！嚇死人了......”

林佳不禁爆粗，只看了一眼就快速低下頭。

“這也太背了吧？晚上兩秒就該帶上我們了......”

顧嘉暫時沒應聲，低頭瞅著自己的鞋面，微微后退半步站定。

黑色皮靴上印著幾滴血跡，于黑色鞋面上不太明顯。

顧嘉默不作聲，心情十分不妙。

試想這事發生在任何人身上，沒有人心情是不糟糕的吧。

林佳穿的是白色帆布鞋，鞋上濺得比她多，乍一看猩紅一片，有點刺眼。

這處經過的不止顧嘉二人，周邊的人反應過來，尖叫聲此起彼伏。

“死......死人啦！——”

“快報警啊——”

“什么情況？！是跳樓嗎？”

兩人往后走了段距離，停在一旁。

顧嘉掏出紙巾分給林佳。

林佳一邊擦一邊嘟囔：“好好的鞋沒法要了......”

顧嘉擦干凈鞋面，往右邊看去。

只見越來越多的人圍向那處，靠在一起交頭接耳指指點點。

......

嗯，著實慘烈。

現場血肉模糊。說得委婉些，也就將將完整，勉強還沒肢體分離。

死了人，現場氣氛肯定沉重。

顧嘉微微抿嘴，沉默了半會兒，還是起身朝那邊走去。

“......顧嘉？”

林佳轉頭就看見顧嘉的背影，不禁開口。

“都散開吧，不要圍在這里。保護好現場痕跡，以免造成破壞，影響警方辦案?！?

女生聲線微低，語氣溫潤，似美玉般帶著特別的質感，又仿若有微遠回聲，十分悅耳。

現場已經有人報警了，警察應該很快就到。

......

公安局刑警支隊。

一胖子風風火火地推開辦公室的門。

“喬隊——有案子！”

辦公桌前的男人停下動作，“什么情況？”

磁性的嗓音低沉。

男人抬起頭，微長的發絲垂下來些許遮擋在眼前，后面的頭發用皮筋扎起。

既不羈又頹美。

男人捋了把頭發，從辦公桌上起身，拿上一旁的外套，將杯子里剩余的茶水灌完。

喬席看向胡胖，露出深邃而明銳的雙眼。

“走吧?！?

-

“害！真他娘的煩，每次都是下班了還給老子整案子......”

胡胖葛優躺在副駕駛上，嘴里嘟囔不已。

一邊吐槽一邊看著窗外的胡胖抬手指向某處：“喏，看到沒？就那家鐵板燒，味道真是絕了！平時去吃還得預約呢......本想著這兩天不加班下班早的話，咱們就過去盤它一頓！現在是不知道啥時候才能吃上咯......”

胡胖在那唉聲嘆氣，十分可惜的樣子。

喬席直覺好笑，沒好氣地開口。

“除了吃你還會干嘛？”

“吃好喝好才有力氣辦案嘛不是......”

顧嘉叉著手靠在一旁，盯著天邊隱隱露出的幾片晚霞，百無聊賴，甚至還有些犯困。

林佳對此事十分無語，煩躁得不行，趕著回去把那對糟糕的鞋子扔了，就沒留下陪顧嘉。

顧嘉不是愛管閑事的人，之所以會上前去提醒那些群眾，全因為自己認識的那位是干這行的，平時也會給自己普及這些知識。說起來兩人也有一段時間沒見了。

警鈴聲由遠及近。

民警同志先一步到，喬席和胡胖下車的時候，現場已經圍上了長長的警戒線。

與帶頭民警點頭示意，喬席簡單直接地開口：“現場第一目擊者確認了嗎？”

民警點頭，朝他身后指了指。

“誒？”

小臂被胡胖碰了碰。

“是顧丫頭？”

喬席轉身看去，果然是她。

女生幾步走上前來，在他們前方站定。

“是我?！?

顧嘉淡然開口。

喬席愣了愣，下一秒勾唇，臉上很快便帶上笑意。

將手放在對方柔軟的發頂摸了摸：

“丫頭，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