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嗯……月黑風高，適合做點什么。

公安局三樓走廊上，驀地出現一個身影。

在略顯昏暗的廊燈映照下，那人腳下的影子隨著主人的緩步走動而輕微搖晃，似虛似實，帶著幾分詭迷。

來人在某處停下，只見那方門牌上赫然印著“解剖室”三字，再往前走到盡頭便是證物間。

顧嘉背脊挺拔，氣質在分秒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她緩緩回過身，嗓音平穩低沉。

“來者非敵，各位出來吧。”

話落幾秒，只聽見不遠處傳來動靜，幾群人出現在顧嘉視野里。

于走廊左邊，是胡胖帶隊的一撥警員，而右邊，是數名特警圍圈保護著的張超和喬席。再往樓下看，單是入目可見的就有三群特警，分據三個方向，此刻正舉槍對著她。在她看不到的暗處，許是還埋伏了大批人馬。

顧嘉靜立兩秒，而后抬手以掌貼拳，眸色溫潤平淡，聲線清澈凜然。

“摸金南派顧嘉，多有叨擾。”

張超抬起手，做了個向下壓的動作，示意特警收槍。

顧嘉默了默，微微歪頭看向喬席，見他面色平靜，沒有任何生氣的痕跡，心中暗暗松了口氣。

看張超他們似是一早就猜到了會發生今晚的事，果然，都是老江湖了啊。

喬席瞧見顧嘉的動作，又看她佯裝嚴肅的面部表情，仿佛是想掩飾什么，不由得嘴角微勾。

這丫頭……

“小嘉，下次不必做這種危險的事。”

張超面色和善，只說了這么一句，話語適時停下。

雙方都心知肚明。

顧嘉做出思考的樣子，而后微微一笑。

“或許這樣才更貼合我的身份吧。”

人群中不知是誰先輕笑出聲，打破了嚴肅的氛圍，不復先前的沉默，氣氛一下子輕松起來。

-

M國某市。

極具低奢質感的會議廳內。

一女子背靠沙發座椅，腿上放著高端改裝過的筆記本電腦，周身氣質沉靜。

半晌過后，她合上電腦。

女子有條不紊地收拾好設備，衫然起身。

她看向面前的男人，微微點頭示意。

“多謝您的款待，普斯先生。”

面前的男人頭發微白，眉形凌厲，一雙藍眼睛透著深不可測的暗光，外加鷹鉤鼻，抿直的薄唇，一看就是不好相處的角色。

約克安·普斯，M國輕金屬工業三大商業巨頭之首，名下集團公司長期壟斷相關企業的交易渠道，一度稱霸M國及周邊地區的輕工業市場。

“Z，這就走了嗎？我可以讓下屬派人帶你去游覽M國的著名景點，感受M國風光。”

普斯的漢語說得很流利。

女子聞言轉過身，一身純白西裝加套裙顯得其干練利落，黑直的長發垂落在肩，面帶笑意。

“普斯先生的好意我心領了，只不過公司還有事務需要處理，我便不多叨擾了。”

若是仔細觀察這位女子，便可發現她雖面帶笑容，周身禮數到位，笑意卻不達眼底，隱隱散發出一絲疏離，只不過女子藏得極好，讓人難以看出來。

“Z果然是年輕有為，前途無可限量啊。”

約克安·普斯笑了兩聲，面露欣賞。

“和普斯先生比還差太多。”

女子抬眼對上男人的目光，嘴角彎起微小的弧度。

男人沒說話，眼神深處有莫名的東西正在滋生，再往后是大片黑暗，逐漸給人一種難言的壓迫感和危機感。

半晌過后，他喚來下屬。

“送Z去機場。”

約克安·普斯靠著沙發，眸光隱晦而暗沉，眼神如游移的毒蛇一般投射在女子身上。

只見女子朝他微微點頭示意，轉身走出門外。

消失在男人視線里，女子垂下眼簾，無視身后跟著的西裝壯漢。

垂下的眼睫投落出一片淡薄的陰影，微微擋住其眼眸。

女子眸光極淡。

……

顧嘉盯著屏幕，不發一言。

只見那屏幕上清楚地映著幾張圖片。

“死者楚八，三十六歲，非A市人，乃外地戶口。”

喬席略微皺眉。

“楚八在墜落時身體穿過了半空中的障礙物，身體破損嚴重，無法完全斷定致命傷是出在室內打斗還是墜樓。”

“楚八身上有槍傷嗎？”

喬席喝了口水，搖頭：“現場雖出現了槍彈痕跡，可楚八身上卻沒有槍傷。”

顧嘉右手扣著左手手腕，指尖微點。

“很奇怪，不是嗎？”

“仿佛做了這么多，就是為了刻意引起我們的注意。”

顧嘉重新點開手機上那條新聞推送。

“墜樓案背后的驚天秘密？！”

“現場發現槍彈痕跡，案件性質大轉變，警方為何隱瞞大眾？”

“死者身上發現的神秘物件？死者身份成謎？”

“警方疑似與外來勢力勾結？妄圖隱瞞案件真相？”

“案件不為人知的那些細節……細扒A市公安局三年前的污點事件……”

……

細細看去，全是對公安局不利的帖子報道。

顧嘉往下翻去，這些帖子中不僅只有文字，還有大量圖片。

有案發現場的，有死者住處的，還有大量細節取證。

顧嘉的視線在一張圖片上停下。

圖片上是一個奇怪的物件。

這物件呈爪狀，前端尖銳，顏色漆黑，末端用小金座鑲嵌，連著條像是牛皮材質的繩子。

喬席坐在顧嘉身邊，看著她的動作，見她視線停留在那張圖片上，了然。

顧嘉正在細細沉思，這時一樣東西被遞到她面前。顧嘉凝眸，那是個透明的證物袋，里頭裝著的儼然就是那張圖片中的物件。

顧嘉接過，只是端在手上，然后短暫沉默。

摸金符，摸金北派的身份象征。被金座鑲嵌的前端部分，據說是用穿山甲最為鋒利的一枚爪子制成，有辟邪的功能。

顧嘉之所以感到意外，是因為自己身上也有這樣東西。

摸金一脈分南北兩派，北派的身份象征是摸金符，如眼前這物件。南派則是摸金令，乃一枚令牌。兩者外形雖有區別，但性質意義是一樣的。

事發突然，誰也沒想到案件消息會被泄露。各種無中生有的負面消息一出，再經網絡黑手的煽風點火和詆毀，此時風聲輿論一邊倒，對警方造成極大影響。

經過喬席那邊排查，基本可以排除局內有內鬼的可能，那便只剩下一種可能——

即公安局線上系統被黑，信息失竊。

連公安局的電子防御系統都能破解，可見對方的手段有多高明。

警方所經手的所有案件資料，都是要入庫公安局系統的。此刻系統被破壞，不知道有多少信息泄露出去，若處理不及時，后果不可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