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長落日遠(yuǎn),海凈寒波流。
海上看落日,總有一種朦朧之感。那一輪紅盤慢慢落下,留著余暉與殘光,被海水折射的五彩斑斕,給每個白天的結(jié)束畫上濃重的一筆。
“你說,太陽到底是落在了哪里了呢?”坐在石墩上,沐陽遙望著對面落下的太陽,打破了這份靜謐。
“故老相傳,落在虞淵。”歷彥坐在他邊上,其他六個人分排坐在三周,因為第四周也就是面前,一層陣法阻擋了所有生命的來往。
沐陽從來沒想過海族還有這么詩意的設(shè)計,大營東邊和西邊各有一片觀景臺,可看日升日落,這可比在陸地上看的舒服多了。
“你信?”沐陽輕蔑一笑,“所有的故老相傳,十有八九都是在騙人,剩的那個更是完全相反。”
“不對!”曹漢反駁,“故老相傳大陸就叫玄風(fēng)大陸!這總不能是騙人的吧。”
楊義清點頭。現(xiàn)在他跟曹漢反倒玩的最近,一個大刀一個長棍,性格還都粗獷。
“你又怎么知道所謂史書有記載之前,這個世界叫什么呢?”沐陽懶洋洋的躺下來,石墩子還不小,“玄風(fēng)啊,就是個老梆子!”
歷彥啞口失笑,“明天,你們行嗎?”
六人盡皆沉默。
“我做不到。”蕭逸先開口。
“我也做不到。”何大書苦笑,“讓我裝海族我能接受,畢竟位人謀福。但讓我裝海族反過來殺自己人,我下不去手。”
海族的最后一輪,就包括了歷彥,或者說,他們這一批排名靠前族群的優(yōu)秀弟子,或者麻煩事弟子。
這次倒不是故老相傳,而是故老要求,只要來了戰(zhàn)場,就必須上去溜一圈。是死是活各憑本事。
所以,哪怕是海胤,也不會推脫。
但是這讓胡靳軍他們接受不了,這可是真的殺人啊,幫著海妖殺人啊。
“能不去嗎?”宣禮龍問到,“我爹要知道我?guī)椭Q龤⑷瞬话盐移そ伊耍 ?
“我爹也是。我,就留這陪紅娌了,她受了點傷,我要照顧她!”蕭逸突然想到了點子,激動的說到。
“我們幫你一起照顧!”剩下五人異口同聲的說到。
沐陽黑線直冒,“又不是你們老婆!你們照顧什么!”
“是啊!我女人你們想干嘛!”蕭逸在這個方面拒絕的非常干脆。
“咳咳,沒事,你照顧,照顧。”曹漢秒慫,縮著腦袋坐回去。
“蕭逸不去是可以的,但是你們幾個必須去,而且,要殺人。”沐陽看了看已經(jīng)徹底暗了下來的海面,往下是深不見底的海溝,就像人心,不可測。
“你還是怕海胤懷疑?”歷彥皺眉。
“我們正好七個人,他也一直在試我。好在老蚌子可能也會被查到,加上我的身份再確定,那么,懷疑的可能性就會減少很多。”沐陽嘆了口氣,“反正,最好的辦法就是當(dāng)著他的面,殺人。”
月牙輕輕的爬上中天,夜幕下,一道黑影穿過了北城的小門,兩個蝦兵毫無察覺,依舊傻傻的站在那。
黑影出來之后速度更快,穿破水汽,攜著海風(fēng),筆直的向著陸地進(jìn)發(fā),很快,就神不知鬼不覺的上了岸。
沒有停頓,黑影轉(zhuǎn)了九十度的彎,不受重力影響一般,直奔東山而去。明明在地上留下的陰影,遠(yuǎn)遠(yuǎn)的看去卻仿佛透明,似乎光線在他這里發(fā)生了偏折一般。
同樣的時間,也有一道黑影從拒海城的東門穿出,目標(biāo)也是東山,像極了海妖大營出來的那位,悄無聲息,無影無蹤。
西大營后的群山里,宮本像是受到了什么感召一般,背著劍,直奔東山而去,他不會飛,更不會瞬移,只能快速奔跑。他覺得,有什么事會發(fā)生,很重要的事。
月不黑,風(fēng)也不高,海風(fēng)輕輕柔柔,從南海中心一路奔來,帶起一道道漣漪,沖刷著妖族大營和海岸線,翻著白花再慢慢退回。
薄薄的霧氣開始生成,隨著風(fēng)慢慢擴(kuò)散開,漸漸籠罩了海面,驅(qū)散了白天的血氣。空氣總算有那么一刻比較清新了。
沐陽沒睡,甚至,在他們都在打坐冥想休息的時候,輕手輕腳的出去了。一道薄薄的隱身陣從鐵盒里激發(fā)出來,把他整個人裹在里面,從院墻上輕輕飛了出去。
他要去見一個人,不,是一只妖。一直烏龜王八蛋。是的,他沒有罵人,事實就是,那只“小的”就是中都派的鎮(zhèn)派靈獸旋龜?shù)挠H弟弟。
月色不明,今天八月初初七,月有暈且無缺,明日有雨。
沐陽一路穿過街道,懷里揣著酥魚容。走街串巷,來到了內(nèi)城的一個角落,收了陣法,敲了敲門。按照那王八的脾性,最惡別人監(jiān)視,這一片不可能有妖盯梢。
沒人理他。
沐陽也不在乎,一腳踹開大門,大搖大擺的走了進(jìn)去。“鱉孫!還敢不理我!”
院子中是一洼淺淺的水池,池邊放著許多肉,一只通體黑紅色的烏龜懶散的趴在池子里,一條尾巴拖得老長,像蛇一樣,不時扭動兩下。
“什么東西這么香!”明明是烏龜,卻長了個鳥頭,兩個小鼻孔一抽一抽。
“鱉孫,膽肥了啊。”沐陽立馬收回酥魚容,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人!”旋龜反應(yīng)有點遲鈍,半響才冒出一個字來。
沐陽一榔頭敲了上去,舒服了,“醒了沒,仔細(xì)看看我。”一道神識從沐陽的靈宮里散出,淡淡的紫氣在他頭頂三尺凝聚成人形。
目瞪龜呆。
“你沒死!”驚嚇之下旋龜?shù)哪X子立馬清醒,下意識就要喊救命。
“死什么死!怎么講話的!”沐陽又是一榔頭。“閉嘴,聽我說。”
旋龜乖乖的縮起腦袋,慫的跟個王八一樣,“我自己就是王八,不慫。”旋龜自我安慰著。
如果有海妖在這里看到這一幕,怕是驚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這老王八起碼活了幾千年,平日里就是大爺,任誰到他面前都得恭恭敬敬的行個晚輩禮,這會怎么跟個孫子似的。
“明晚我要去東山,殺海胤,需要一點準(zhǔn)備,你弄點毒給我。”沐陽先是伸手。
旋龜乖乖的化成人形,背著厚厚的龜殼,艱難的坐起來,摸出一個小瓶子給他。
“再就是,明天你召集宇外境及以上的都開個會,把沒到的海妖記下來,以后我一個個找他們算賬。”
“這,不是僭越?”旋龜甕聲甕氣的問。
“裝什么裝,你不是最喜歡干這事的嗎!那椅子你坐少了?”沐陽還想再來一榔頭,不過看著這家伙化作人形,還是忍住了。“就當(dāng)戰(zhàn)后總結(jié)。”
“明天結(jié)束?”旋龜一愣。
“對啊,沒人通知你吧,這不更好,說明你算卦算得準(zhǔn)啊!又能吹一通了。”沐陽贊許的拍拍他的肩膀。
“這主意不錯。”老烏龜點點頭,比較滿意。
“那好,我走了。”沐陽起身要走。
“別啊。”旋龜一把拉住沐陽的衣服,眼巴巴的看著他。
“干嘛。”沐陽明知故問。
“那個,酥魚容。”旋龜咽了口口水。
“哦,我也想吃。”沐陽轉(zhuǎn)身就要走。
“我跟你換!”旋龜認(rèn)了。多少年沒吃過酥魚容了,今天聞到見到,怎么可能不吃。都怪這水質(zhì),做酥魚容的魚只能在清漓江里活,根本出不了入海口。
“用什么?”沐陽玩味的看著他。
“洛甲!”旋龜一咬牙。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