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挽君樓(一)
書名: 山月令作者名: 燕奺奺本章字數: 1970字更新時間: 2020-03-03 14:45:27
“師兄,我們兩個姑娘進這個地方不太好吧……”
易陵北臨瀟州,南來北往各路人士魚龍混雜。還未進城門,里面商販的叫賣聲便此起彼伏,不知比厚昌還要熱鬧幾倍。
放眼望去,整條大街竟沒有一處是空著的。都說瀟州是著名的互市大城,易陵的商賈尚且如此,只怕瀟州要更為繁華。
此處繁華不假,然而軒州等地有軍閥傭兵自立,一路北上,元軍雖能抵擋一時片刻,但長此以往肯定會節節敗退。屆時亂世群雄起,這易陵中人還會這樣歡聲笑語嗎?
易陵里有一青樓名曰挽君樓,聽‘說里面的姑娘貌若天仙,琴棋書畫無所不能,個個堪比才女;也有人說這里是整個元國最大的情報中心之一,只要肯砸錢,基本上沒有打聽不到的。
傳的神乎其神。
“有什么不好?這里不僅有姑娘,還有小倌兒呢!有的是女子奔著里頭去。”許承晉無所謂地抱著胳膊,“再說了,我們去那是辦正事的,又不是去享樂的,你怕什么?”
我不禁冷笑一聲:“誰知道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子斕,你怎么不相信我呢……”他訕訕地撇嘴,“真的,這種時候我怎么可能想著別的?就算想著那也是以后的事,當務之急是打探那個東西的下落啊!”
“師兄,你可看好你的錢袋,這里人這么多,保不齊就被偷了。”祁茹啃著一個桃子,口齒不清地提醒他。
“知道,我要是連這點警惕性都沒有,回家老頭不得踹死我。”他翻個白眼,“快走吧,反正天也快黑了,正好到那歇個腳。”
我能拗得過他嗎?
能他就不叫許承晉了。
夜色將至,華燈初上。
順著大街走,前方果然有一處高聳的閣樓。朱槿色的帷幔輕紗隨風飄在窗外,閣樓從上到下幾乎都被這帷幔覆籠著;內里燈火通明,絲竹繞耳,靡靡之音不斷,鶯歌燕舞一片,隱隱約約能窺見幾張美艷的面容,在燭火的映晃下透露著令人心驚的妖冶。
我在這似乎都能聞見那些姑娘身上甜膩膩的脂粉味兒。
我本以為許承晉見到這樣的場景會興奮,沒想到他卻皺起眉頭。
“怎么了?”我拽拽他的袖子。
“沒什么。這里的姑娘恐怕不好應付,我在想怎么能套出真實的消息。”
“你不是說,只要肯砸錢,什么消息都能說嘛?”祁茹好奇地問道。
“那是別人說的,我只不過是轉述而已。萬一她們給個模棱兩可的地方,咱們仨不還得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亂轉?”
“別擔心。既來之,則安之。”我怕了拍他的肩膀,“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見招拆招就是了。”
我們剛往前走了幾步,就見對面迎來兩位男子。
兩位氣度不凡的男子。
左側男子發髻高梳,額角垂下幾縷發絲,水墨似的烏發比女子的還要光澤。他劍眉星目,右眼下還銜著一顆淚痣,黛色勁裝顯得身長挺拔,通體傲氣。
右側男子長發半挽,長眉細眼,眸色深沉,鼻梁英挺,唇色如淺淺胭脂,身著杏色闊袖長袍。本應是溫和的面相,但此人卻隱隱攜著陰郁之氣,看起來不太像是好相與的人。
祁茹看得眼睛直泛精光,不停地小聲喚著我。
但是我沒理她。
為什么呢?
因為我也愣住了。
他們顯然也看見了我們。杏白長衫動了動目光,似是不經意間與我對視。
心里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呢?酥酥麻麻,好像有一根羽毛在輕輕地撩撥著,有些癢,又有些慌。
但我馬上強迫自己調整狀態。在心里輕嘆自己也不過是凡人一個,未脫紅塵,不能免俗。
只是那時我還不曾知曉,有些人只見一眼,就注定會糾纏一生。
許承晉看著我們兩個怔忡的樣子,有些恨鐵不成鋼:“你們兩個……”
祁茹見我已經垂下了目光,趕緊又環繞到他的身邊,指甲緊緊扣著他的袖口:“師兄,真的好好看……”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對面緩步而來的兩位,咬牙切齒道:“給我松手。”
“嘁……”祁茹忿忿地放開手。
我本以為那兩人會與我們擦肩而過,沒成想他們看見我們后交流了一下眼神。
然后轉彎直接進了挽君樓的大門!
不僅我有些目瞪口呆,周圍的人一見那二人進去后立刻開始熱火朝天的八卦。
“果然人不可貌相,正派的弟子還用往青樓里去?”
“嘖,人不風流枉少年嘛!”
“我還從來沒見過進青樓的穿得如此板正,莫不是已經娶妻了?”
“娶妻了?我看著不像啊。”
“誒,就算娶妻了又如何?要我說,家花不如野花香,自家的女人再好那也不如外面的銷魂啊……”
“誒喲可笑死我了,你這老色鬼不怕你家那兇婆娘出來揍你啊!”
一片哄笑聲乍起。
許承晉哼笑一聲:“看見沒,再正經的男人也逛花樓,以后長點出息!瞧你倆剛才那魂不守舍的樣兒,真是給我丟臉……我這么一個美男子天天在你倆面前晃悠,還沒看夠?”
“臉皮堪比城墻厚。”我丟下一句就往前走去。
“師姐等等我!”
“你們倆給我回來!要進去也是我帶你們倆進去!”
我們三人邁進這個門后,大街上又乍起一片八卦。
“我的天,這小姑娘也能面不改色的往里進?我今兒算長見識了。”
“得了吧,你就像那井里的大癩蛤蟆,知道些什么?”
“說得好像你知道的多似的……”
“人家姑娘也是個有來歷的,知道里面有小倌兒才進去享受呢!”
“我聽說這里的小倌兒長的比姑娘還好看?”
“你進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街角處,有人隱秘在暗中。他帶著銅質面具,看不清楚容貌,但眼神卻流露出繾綣溫柔。
他輕聲呢喃了一句什么,無人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