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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占峰山剿匪(五)

  • 山月令
  • 燕奺奺
  • 2759字
  • 2020-03-22 19:00:11

山上被擄來的姑娘們都露出久違的笑容,雖然淺淡,但終日惶惶不安的面容總算添了幾分光彩。

她們已經逃脫了這個牢籠,她們即將開始新的人生。

阿玫還是悶悶不樂,但在姜渡和許承晉輪番開導下,心情好轉了一點。

他們的話無疑給了她們莫大的希望。姜渡說:“你們可以去離愁谷,稍后我修書一封給我的師父,我師父想必會體諒你們的難處,會收留你們的。”許承晉也說:“或者去檀州蒲山也可以,我家老頭子向來是個善心泛濫的人,我這小師妹就是他撿來的!”

修習大約是不可能的了,她們早就過了最佳的年紀,謀求一份仆人的差事也算可以。

哪里都好,就算不去那些世家也好,只要不是在這里,哪里都好。

日暮西沉,山間的空氣漸漸冷下來,在炎炎夏日里還能體會一番自然的涼爽,這無疑是在調節始終有些沉悶的氛圍。

祁茹再次發揮自己廚娘的特長,跑去廚房使出渾身解數,做出精致的飯菜。她認真細致地研究每樣菜式的口味,并未假手于人,感覺稍稍差一點就要重新做,期間阿玫和小若想要幫忙,都被她推辭了。

不為別的,只為好好補償這些受苦的姑娘。飯桌上,菜香飄逸,每一道菜都費盡了祁茹的心思。她還給每位姑娘都做了水果甜羹,許承晉在一旁艷羨不已,直道:“我可好多年都沒吃過排場這么大的晚膳了。”

蘭復婉攔著他:“你現在受著傷,還是吃點清淡的吧,等你傷好了,吃什么我都不阻攔。”

“師姐呢?”她剛想落座,環顧一圈發現師姐和遲哥哥都不在,“怎么遲哥哥也不在?”

許承晉的笑意淡了一些:“你師姐大概還在睡著吧。”

祁茹身子一頓,與姜渡對視一眼,想起來白天忙完后想要去看師姐,卻發現遲隱在她房門外站著,一動不動,看樣子有一會了,大有把地站穿的架勢。

她上前去問,對方連看都沒看她一眼,淡然道:“她在休息,我在陪她。”

遲隱大抵也是個執拗的,不出意外他現在一定還在師姐房門口站著。

“子斕一向要強,定然把此事歸咎于自己了。”許承晉嘆了一口氣,神情有些低迷,“那個死丫頭,跟自己沒有半毛錢關系的事也偏偏要往自己身上攬,倔得跟頭驢似的……”

最小的阿芝回憶起撫在臉頰旁冰冷又溫暖的指腹,心下有些難過,她看向祁茹,請求道:“阿茹姐姐,我去給子斕姐姐送飯吧,她睡了這么久,醒來以后胃肯定會不舒服的。”

祁茹第一次聽別人軟軟糯糯地叫她姐姐,一時間欣慰不已,但還是拒絕道:“阿芝乖,姐姐去送就可以了,你先坐在這里吃飯,要聽話哦!”

姜渡瞥了她一眼,想要借機嘲諷幾句,但思慮著她現在應該還在憂心她的師姐,還是把話咽回肚子里。

蟬鳴漸漸低下來。

我從夢魘中驚醒,眼前大片大片的黑肆無忌憚地蔓延開來,我忽然心慌驚懼,在黑暗里摸索著下床開門。

遲隱站在門外,還是冷清自持的模樣,身著淺碧色繡云紋長袍,攜著微微寒氣,堅定地站在我門前,見我匆匆開門后也未曾移動分毫。

看著他,我惶然不定的心緩緩平靜下來。

他從懷中掏出一張白色方帕,輕輕地擦拭我汗珠密布的額頭,問道:“做噩夢了?”

“是啊,做噩夢了。”我扯起嘴角,聲音飄渺地仿佛即刻隨風散去,“夢里,夢里……”

夢里,滿身鮮血躺在我臂彎里的人,是阿霞,是承晉,是祁茹,是師父,是你。

遲隱并沒有強迫我繼續說,張開雙手想要把我攬在懷里,但又自覺有些唐突,便緩緩地收回手。

他低眸直視我的眼睛,沙啞的聲線令人無比安心:“人各有志,她想離開亦是她的自由,你若強留,也只是徒增她的傷心罷了。”

我閉上雙眼,喃喃道:“遲隱……”

我一聲聲地喚著他的名字,自己卻也不知道到底要表達什么,仿佛這個名字就是撫平我心中傷疤的最好良藥。

這個夢像一個詭異的預示一樣,在我腦海里猶如發瘋的潮水一樣肆意翻涌。會不會,到最后他們都會如此的離開我?

他終于把我摟進懷中,他的胸膛很溫暖,但衣袖仍然帶著絲絲縷縷的寒意。他輕輕地哄拍著,像極了父母在撫慰哭泣的嬰兒。

夜幕不知不覺地遮掩住遠遠近近的一切,此時萬籟俱寂,唯有沉緩有力的心跳聲在我耳邊咚咚作響。

我并不覺得曖昧,只覺得自己像在無邊無際的江河中漂泊了許久的孤舟,終于歸于屬于自己的彼岸。

“師姐?”

我們同時往后退了一步,他寬大的袖袍在我眼前一逝而過。

我轉頭,只見祁茹端著碗筷,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我,最后像下定了決心一般向我走過來。

她把飯菜都遞給了遲隱,道:“我猜遲哥哥還在這,就留出兩份飯來,你和我師姐一同進食吧。”

遲隱頷首接過來。她見我無精打采的樣子,勸說道:“師姐,大家都很擔心你,你就算不為你自己,也為了我們多少吃一點東西吧。”

我摸摸她的頭,應下來:“知道了,你回去跟師兄他們說我沒事,讓他們放心吧。”

她乖乖地點點頭,欲語還休,看了遲隱一眼,最后轉身離開了。

我回到屋子里,尋著火石點燃了蠟燭,又撤下擋住門窗的厚簾子。遲隱跟著我一起進來,將飯菜擱到桌子上。

“你在外面等了我多久?”我們倆落座后,我一邊倒茶一邊問。

他拿起碗筷開始吃飯,并不打算回答我的問題。不過他不說我也清楚,他恐怕是一直都守在外頭。

“我若一晚上沒醒,你就打算在外面站一晚上?”我又問。

他神色淡淡,看也不看我,但還是回答我道:“站累了就打坐,在哪里休息都是一樣的。”

我夾菜的手一頓,輕嘆一聲:“你又是何苦,左不過是我自己鉆牛角尖兒罷了,還連累你不能好生休息,真是罪過。”

“食不言寢不語。”他提醒道。

我默默地看了一眼他就連吃飯都很儒雅的樣子,明明一次也沒夾多少東西,但飯碗很快就見底了,看來也是餓了,遂不再說話,只余碗筷偶爾碰撞發出的叮咚脆響。

他吃飯的速度一向是我們之中最快的,不消一刻,他那邊的飯菜全都精光,竟是連一粒米都不曾剩下。

我想了想,道:“茹兒應當會做出糕點,你若是沒吃飽的話找她再要一些。”

他為不可聞地回應我一聲,見我也吃完了,三兩下就把桌子收拾干凈,自己端著碗筷先行離開,臨了還不忘替我把門關上。

我本以為他是回去休息了,畢竟直挺挺地站一天任誰也不好受。然而我剛準備脫去外衫準備再次就寢時,門一下被推開了。

遲隱看著我的外袍半褪不褪的樣子,臉頰爬上一抹可疑的紅暈,似乎有些后悔方才沒敲門直接闖進來,覺得有些失禮。我默然,又不是都脫了,就是一件外衣而已,害羞個什么勁?遂穿好外衣,開口問道:“怎么了?”

他輕咳一聲,拿出個小香囊,我定睛一看,覺得非常眼熟,轉念一想才發現那是他一路都系在腰間不曾摘下的香囊。好端端的,他給我這個做什么?

“這里面有能讓人安神靜氣的百合、檀香和琥珀,你若是夜里再被夢魘驚醒,就聞一聞。”

這若是他臨時從大街上買來的,我也不必客氣,但這香囊是他的貼身之物,總歸不好。

沒想到我剛想開口拒絕,他就留下一句“不必還我了。”,轉身干脆利落地離開了,連開口的機會都沒給我。

他大概也摸清了我的門路,知道擋掉我拒絕的最好方使就是直接走人。

我拿起那個袖珍的香囊,淡淡的藕荷色,繡著簡單的梅花紋理,干凈整潔。放在鼻尖輕嗅,一股淡淡的幽香縈繞,沁人心脾又恰到好處,多一分則濃烈少一分則寡淡。

我合衣躺下,將它放在我的心口處。

遲隱,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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