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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占峰山剿匪(三)

  • 山月令
  • 燕奺奺
  • 3382字
  • 2020-03-20 17:08:10

直到身后的大當(dāng)家一臉錯愕的倒下,我才反應(yīng)過來去看那些隱匿于草叢之中的黑影。他們都蒙著面,唯獨能感覺眼神銳利而冰冷,看著我周圍的劫匪猶如看著獵物一般。

又是幾發(fā)精準的暗器飛來,上一秒還叫囂著要殺了我的人下一秒就口吐黑血一臉痛苦的死去。

大當(dāng)家身后的女人看見平日里為非作歹的惡徒都死了,嚇得淚水奪眶而出,慘白著臉一把撲到我面前,哭嚎著:“女俠救命啊!”

她涕泗橫流,像是把忍耐多年的屈辱一并隨著眼淚留出來。

我拽住她的胳膊想要把她扶起來,結(jié)果她哭得傷心驚懼,失了氣力,我一下竟沒能拽她起來。

那些劫匪看自己的老大都已喪命,一個個嚇得魂飛魄散,方才囂張狂妄的氣焰一時間都隨著大當(dāng)家的一同去了,有的甚至丟盔棄甲下跪磕頭。

我想我此時臉上應(yīng)該是陰霾遍布,否則遲隱看向我的眼神不會如此擔(dān)憂。

混戰(zhàn)已停息,許承晉為了護住蘭復(fù)婉,吃了不少暗虧,眼看著后背的衣裳都被劃開了,血跡緩緩地滲透出來,即使在黑夜里也很醒目。祁茹第一時間去找傷藥救治他,姜渡警惕地護在他們?nèi)松砬啊?

蘭復(fù)婉低著頭,看不清神情,只能看見一顆又一顆晶瑩如珍珠的淚水掉下來。許承晉看樣子也沒有什么大傷,這個時候居然還能騰出空兒逗她開心,一只手輕柔地拭去她臉頰上的淚痕。

勝負既定,那群黑衣人也如鬼魅一般迅速地圍在外圈,防止他們再有動作。他們靜默著,似乎在等待著誰下指令。

我暫且沒有理會他們,只是轉(zhuǎn)身冷眼看著這幫烏合之眾。“你們這些人,欣生惡死,恃強凌弱,可能不會想到有一天也會像之前你們所劫殺的那群人一樣,沒有半分骨氣的跪在這求我饒你們一命。”

“女俠!女俠!是,是我貪生怕死,是我沒骨氣,可我真的沒參與過殺人,我求求您了,放我一條生路吧!”

“是啊是啊!我們最多也就干點小偷小摸的事,身上可沒背過人命啊!”

尚還存活的一部分人繳械投降,七嘴八舌地推卸責(zé)任,都是一副被強迫的樣子,若不是方才的一番惡戰(zhàn),我見這些假惺惺的嘴臉都要信了!

“哼,你以為你又是什么風(fēng)光的好人?”半跪在地上捂住傷口的惡徒猙獰地看著我,“你手上也是沾了血的,高高在上個什么勁!還不是和我們一樣,都是暴虐之徒罷了!”

還有一小部分,大約不到二十人,他們和那些只求保命的人不同,根本不屑于我這番說辭,即使身上有傷,還是想站起來再跟我們一較高低。不過也構(gòu)不成什么威脅,我就攔下姜渡的手,打算聽聽他們還有什么話來罵我?

“四哥說得對!你現(xiàn)在也是背了人命的劊子手,有什么資格耀武揚威,說些不要臉的屁話!”

“臭娘們兒,今天敗在你手里算我栽,可老子就算死了也要化成厲鬼殺了你!”

“就這世道,你跟我們談骨氣?我呸!誰不想活命?誰不想享盡榮華富貴?讓你干一輩子苦力還不給你飯吃,你他娘的樂意啊!”

“就是!那些有錢人若是能施舍點幾個錢,我愿意做這勾當(dāng)?是他們先狗眼看人低,是他們先凌辱我,憑什么現(xiàn)在要我低頭!”

我反駁道:“冤有頭債有主,欠債還錢事天經(jīng)地義的事,你們想算賬就盡管去,殘害無辜的人來彰顯你們的強大算什么本事!”

“無辜?這世上哪有什么無辜的人?他們都該死,有錢的該死!有美色的也該死!攔著我的人都該下地獄!你們也不例外!”

或許人在遭逢劫難后很難保持原性,我在被滅族后的一段時間里,滿心抑郁的想要憑一己之力報仇,若不是師父加以引導(dǎo),我怕是早就落得個凄慘的下場。

但有些人的惡卻仍然無法撼動,因為沒有人在旁邊加以引導(dǎo),以至于他們偏激的觀念已經(jīng)在腦中形成巨大的牢籠,死死地困住他們。

“啪”的一聲響起,竟是那抱住我大腿的女人起身給了那四當(dāng)家一記響亮的耳光,其力之大,竟打得他的身子搖搖欲墜,臉頰高高腫起,嘴角掛下一絲血痕。

“該下地獄的是你們這幫惡心的王八蛋!”她氣急,眼中的恨意似要把他吞噬。

四當(dāng)家吐出一口血,竟然哈哈大笑起來:“小娘們兒,你也就這時候敢反抗了,換做平時,你敢正眼看老子嗎?怎么,現(xiàn)在有了靠山了,就一下子崛起了?我告訴你,賤貨永遠是賤貨!你想從良,根本就沒機會了!”

我不等她再度破口大罵,手起劍落,一道血光飛濺,他的心臟被我刺中。

他怨毒的看著我,也不管自己還能有多長時間喪命,斷斷續(xù)續(xù)地詛咒道:“看吧……我殺人,你也殺人,我們都是一樣的……總有一天,你也會下到陰曹地府,受萬世折磨!”

我俯下身,咬牙切齒的說道:“我殺的都是你們這樣窮兇極惡之人,我跟你,本就是不一樣的!”

四當(dāng)家已經(jīng)斷氣了。他身旁的好兄弟看著哥哥死去,滿眼悲憤地看著我,我只要離他再近一寸,他就能張嘴咬斷我的頸脈。

“我們這樣的就算窮兇極惡?睜大你的眼睛看看!這世間各地何處不是惡人?你們也就能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耍耍威風(fēng),裝出道貌岸然的樣子給誰看!”

“子斕!”遲隱的聲音從我背后傳來,一只大手握住我的肩膀,指尖微微用力,“都是愚昧之流,無需跟他們廢話。”

“就是!師姐你別聽他們那些歪理邪說,自己干出傷天害理的事還好意思找借口推脫?真不害臊!”祁茹忙著給許承晉上藥,卻還不忘跟我搭話。

我深吸一口氣站起來,平復(fù)一下心神,聲音毫無起瀾:“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如何想也與我無關(guān)了。”

話音剛落,我便一狠心揚起千殊奮力劃過,又是溫?zé)岬孽r血濺在我身上,將我原本雪青色的長袍染的一塌糊涂。

外圍的黑衣人見我如此舉動,像得到了我的指令,紛紛擲出暗器將那些不知悔改的劫匪全部滅口。其出手之快,我竟一時看不清楚,心下頗為震驚。

本就俯首稱臣的人一見這架勢,頭磕得更猛了,大有見血的趨勢。

“罷了,我也不欲再遭殺孽。你們……都去參軍戴罪立功吧。”我閉了閉眼睛,聲音不自覺地沙啞幾分,“不愿參軍也無妨,只一點,不要再行惡事了,若是再讓我遇見,莫怪我心狠手辣。”

“是是是!多謝女俠寬宏大量!小的們這就散了,這就散了!”余音尚在,人群卻一哄而散,仿佛我是閻王一般可怕。

但外圍的黑衣人卻沒有放行,身形依舊巋然似山,他們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尷尬地訕笑。

不知道從那個犄角旮旯地鉆出來一位干枯瘦弱蓬頭垢面的女子,她拿著匕首默不作聲地跟著他們,下一刻便毫不猶豫地捅了方才答話的劫匪一刀,刀柄深深沒入!

他似乎還沒能感受到痛覺,就直直地栽倒在地。

干瘦女子眼睛里閃著詭異的光芒,瞟了我一眼輕輕說到:“姑娘心腸未免太軟。”

“是那個瘋女人!”

“死瘋子給我滾遠點別過來!”

她嘿嘿笑了幾聲,在我聽來卻無比瘆人:“我瘋了?就算我瘋了,我也照樣能記住你們的嘴臉!”

遲隱謹慎地盯著她,拉住我的胳膊輕輕往后一帶,讓我離她遠一些。

她看著遲隱的動作,也沒有發(fā)怒,只是淡淡地說道:“這位郎君莫怕,我不會傷害你娘子的。”

隱于暗處的幾位女子也跟著悄悄露面,無一不是面帶恨意。

“幾位俠士,可不要被人蒙騙了!他們有一個算一個,慣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這群禽獸,沒膽子去殺人,卻只會將白日里受的氣全撒在我們身上!”

“你們?nèi)羰窍虏蝗ナ郑覀儊韯邮志褪牵》凑乙膊慌铝耍?jié)都沒了,還怕手里沾上幾條人命嗎!”

一聲聲的討伐,刺耳又錐心,她們有的衣不蔽體,鎖骨胳膊小腿上都是青紫和咬痕,有的妝容完好卻滿心絕望。我不敢去想,她們在這囚牢一般的山上過的究竟是什么日子。

都是如花似玉的年紀,偏偏折在他們手里,換誰恐怕都是恨的。

我只覺握著千殊的手微微顫抖。

“看來老天爺都不愿我放過你們。”我再度閉上雙眼,沉聲道,“各位姑娘,你們本該是干凈的,就不要為這些雜碎臟了自己的手了。”

姜渡早有此意,一見我如此說,便和遲隱與我齊齊揮劍。慘叫聲頓時不絕于耳,我的眼前仿佛修羅地獄,滿地的鮮血,順著某種紋路急速地蜿蜒向不知名的遠方,繪成雜亂而詭秘的圖騰。

千殊沾滿了濃稠的血,在微弱的火光下映出幽異的紅光。

“死了?死了好啊,死了好啊!”干瘦女子看著滿地橫尸,興奮地大笑起來,“這幫狗東西,趴在我身上尋歡作樂的時候根本想不到自己會成為別人的劍下亡魂吧?”

她拿著匕首,滿目愴然,又空洞的像深淵一樣。她深深地看了一眼仍然漆黑的天空,喃喃自語道:“我等著這一天,等了很久了……”

我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然而下一刻她便舉刀自刎。

“不要!”

但是太晚了,她頸間的鮮血瞬間噴了出來,胸前的衣襟被染得鮮紅,十分刺眼。我飛身接過她下滑的身體,手死命地捂住她汩汩流血的脖子。

“你是個好姑娘,以后可千萬不要,受我這般的苦啊……”她的目光開始渙散,“罷了,我在說什么……你這么厲害,怎么可能會遭這樣的罪,你,權(quán)當(dāng)我胡言亂語吧……”

她的頭一歪,無神的眼睛都沒有合上。其他幾位女子圍在我身邊,嗚咽地哭起來,眼淚砸在我的手背上,像沸水一樣滾燙。

我忽然滿心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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