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可卿窩在沙發上打著視頻電話，電話那邊在聊著家長里短，絮絮叨叨半個多小時了，臨了還囑咐道：“你爺爺最近身體不好，有空回來看看。”

掛了電話，我見可卿挺開心的模樣，就問她：“誰啊？”

“我媽啊。”可卿說。

我見過她的媽媽，在我和徐浩去可卿家鄉的時候，她媽媽很不待見我們。在加上曹華媽媽的話我至今還記得，不免有些疑惑，問道：“你媽？你不是家庭關系不好嗎？”

“嗯？誰說的？”可卿笑了，“我爸媽經常給我打電話啊。”

“我聽曹華媽媽說的，說你們家重男輕女，對你不好。”我說。

“曹媽媽啊，曹媽媽跟我的關系是挺好的，但她跟我父母的關系不好，鄰里多年，難免有點摩擦，再加上我媽是那種不服輸的人，所以兩家關系一直都挺僵的。重男輕女，多多少少有點吧，畢竟我家那種小城市，爺爺那輩還是種地的，多多少少有點封建殘余。對我不好是從來沒有的，我爸的教育觀念吧，他覺得女孩子不好好讀書就很難掌握自己的人生，所以對我很嚴格。”

我有點不好意思，誤會可卿的父母了，心里還嘀咕過他們。也是是因為我的童年經歷，讓我將自己的情感代入到對可卿事情的判斷中。我的童年是真的慘，父母只要活著一天，對我來說就是一天的定時炸彈。想想畢業后逃開父母這么多年了，從沒有聯系過他們，他們找不到我就是對我做的最好的事情。

“所以你父母一開始就知道你沒死？”想到追悼會的時候可卿的父母像是來開會的，沒有一點情緒，也許是他們不像我們蒙在鼓里。

“嗯，是的，這是沈向陽對我的最大讓步。我告訴我父母，我在進行一個行為藝術需要他們配合，并且不能透露我的任何消息。”可卿說。

“那你那混世魔王的弟弟呢？不是還殘害小區流浪貓？”

“那件事啊，大家都有點誤會，小貓是從路燈下面的配電箱里救上來的，救上來的時候下半身已經腐爛了，弟弟還是把小貓帶回家了，后來我們家投票一致認為它活著更痛苦，就給它……然后小區里的孩子不清楚情況反而攻擊起我弟弟，以訛傳訛就成這樣了。我父親很強勢，我弟弟多多少少有些壓抑吧，就有的時候控制不好脾氣，但本性是不壞的。”

原來是這樣啊。小男孩在這么小的年齡就經歷了死亡是最好的選擇這種事情，不免讓人唏噓。

“我下周末回趟家吧，你一個人可以嗎？”可卿問我。

我讓她放心，她這樣把我當孩子一樣反而讓我不好意思。

快到中午的時候，物業小吳給我發來消息，說上次吃飯讓女生請客他很不好意思，問我中午可不可以帶菜來我們家給我和可卿做飯吃。我覺得這個男生是真的可疑，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再說了這個家就兩個女生住，多少得警惕點，就拒絕了小吳。

小吳又發來語音，我沒有點開。

我們在家里隨便吃了點，我和可卿在吃的上面想法一致，覺得食物這種東西不強求，有吃的能活著就行。但我們相同想法產生的原因卻大相徑庭，可卿是什么山珍海味都吃夠了，我是求而不得就疲憊了。

衛生間洗手池下面有個體重秤到今天才被我們發現，我上稱稱了一下，體重比原來恢復了不少，從歷史最低的78斤到現在的88斤，從鏡子里看自己的外形倒也順眼了很多。這跟我的病有很大的關系，我的體重越輕，病情就越嚴重。

我下來讓可卿稱，可卿不讓我看，還把數字用腳指頭蓋起來，她自己偷偷從側面看數字，從我的視角里只能看到她的腳指頭。

可卿看完數字后大叫：“完蛋了，肥死了。”

她下來摟住我：“婕婕，你好瘦啊，我肥死了。”

正常的體重跟我比起來都不占便宜，畢竟我不是正常人。

我問她：“肥死了是多少？”

“120加。”

“你個子高啊，看起來不胖的，你不要自己嚇唬自己。”我安慰可卿。

“不行的，就是因為我個子高才不能胖。你想啊，個子高又瘦的人叫什么？叫高挑。個子高又胖的人叫什么？那叫一座大山。”可卿說。

我被可卿的比喻逗笑了，她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大山，不過她現在陷入思維怪圈，怎么勸都是沒用的。

“我要晨跑了，以后我每天晨跑，你要不要一起。”可卿抓住我的肩搖我。

“呃……可以啊，一起晨跑，反正李醫生也告訴我要多運動。”我說。

可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跑開了。我跟上去，看見可卿去拿手機了，可卿說：“我們沒有買運動服，什么場合的衣服都買了，唯獨把運動服給忘了。我上網上看看哈，你穿什么碼，S碼可以嗎？”

“M吧，我最近體重在回升。”我說。

可卿點頭稱是。

葉飛和可卿的預約的紋身在下午，我陪可卿一起去。

沒想到韶東也來了，韶東說反正在家也沒有事情就來轉轉。

紋身師問可卿和葉飛誰先來，見葉飛猶猶豫豫的可卿就自告奮勇了。可卿趴在紋身床上，紋身師拉上了簾子，我們只能聽到機器走針的聲音。

可卿紋在又胸口，是沙漠仙人掌的圖案。寓意很明確，在惡劣的環境中生命力依然頑強。平時穿衣服應該看不到，但穿V領禮服的時候會有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效果。

可卿出來的時候胸口還貼著紗布，葉飛很是興奮，高高興興的進去了。但沒多久，里面就傳來葉飛的慘叫聲。

“啊——這可疼啊，可卿姐，你一聲不吭的我以為沒什么感覺呢！”

“笨蛋，針打在身上，怎么可能不疼。”可卿罵他。

我瞧瞧問她：“現在感覺怎么樣了？還疼嗎？”

“其實還好。”可卿說。

葉飛出來的時候腿都軟了，韶東笑話他：“看來我今天是來對了。”

他膽子很大，紋在右手大臂上，很大一塊。讓我想起了我的父親，父親兩只手臂紋滿了紋身，還有胸前和后背，他說他們那個年代紋身卻多代表著這個人越狠，有很好的唬人效果，避免了很多真槍實干。

紋身師交待，紗布五六個小時之后才可以摘下，可以沾溫水輕輕擦拭。紋身處要每天擦消炎膏，防止感染。最重要的是一周之內，紋身處皮膚不要淋水不能汗濕不能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