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推開病房的門，床上的人還在沉睡。

這是程晚書昏迷的第二個月。

生理鹽水順著滴管一滴一滴透過她的皮膚，進入她的血液里。

她的面色還是那么蒼白，嘴唇毫無血色，就連頭發都沒有以前那樣順澤。

“小書。”

俞舟將花瓶里的那束干枯的百合花拿出來，扔進了病床邊的垃圾桶里，換上了程晚書最喜歡的小雛菊，黃色的花瓣猛地給病房帶來了不少生機。

他很自然地坐在了她的床邊，插著針管的手就放在被子上，一動不動。

他想去觸碰，可是手伸到一半便僵在了空中，然后悻悻地收了回去，只是搭在膝蓋上。

“小書，你都睡了快兩個月啦，什么時候醒啊。”俞舟看著程晚書，自責慢慢地爬上心頭，聲音里都帶上了幾分顫，“你再不醒的話，宋乘和云暮會生氣的。”

俞舟頓了頓，“我也會......”

所以快點醒醒吧。

就當是為了我。

他剛想替程晚書捋一捋亂了的發絲，門“咔嚓”一聲開了，“小書！我給你買了小雛菊哦，你看百合花都枯萎啦，換成小雛菊換個好心情~”

俞舟抬頭，對上了宋乘晦暗不明的視線。

身后還跟著抱著一束明黃的小雛菊的云暮，云暮臉上的笑意一瞬間消失。

“你來干什么？程晚書不想見你。”宋乘開口，接過云暮手里的小雛菊，放在了床頭柜的另一個小花瓶里。

俞舟的手一剎那間無處安放。

他有些許慌忙地站起身，但又很快恢復了平靜，就連表情都變成了最開始和宋乘分手時的樣子，毫無感覺，冷靜得不像話。

“不能來嗎？”俞舟低下頭，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嗤笑一聲，“也沒有規定說俞舟這個人不能進這個病房吧。”

時隔多久不見，嘴還是一樣的毒。

宋乘撇撇嘴，沒再說話。

可是云暮和宋乘不一樣，云暮這輩子都不希望程晚書再見到這個人。

“小書不想看到你吧，就算她喜歡你，或者說是喜歡過你，可你給她帶來的傷害有多少，我們心知肚明。”

“我不希望你見她，但或許見一面她會醒過來，可我只允許見一次。”

“就這一次，適可而止。”

俞舟聽得一愣一愣的，然后回過神，“唐突了，是我不該來。”

他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程晚書，然后起身。

與身邊的宋乘擦肩而過。

宋乘的眼神暗了暗，“慢走不送。”

“真客氣。”俞舟回答。

他沒再回頭，只是拉開了病房的門，徑直走了出去，留下病房里的兩人靜默不語。

云暮始終沒說什么。

她邁開步子走了出去，病房只剩下宋乘。

良久，床頭的警報響了。

聲音一聲接一聲，刺得宋乘耳膜發疼。

他愣了一瞬，轉過頭看著程晚書，還是像兩個月里一樣安靜，只是那道光映得她的臉都紅了半邊。

宋乘張了張嘴，眼眶一瞬間就紅了，他沖出病房，劉海都在跑的時候被吹了起來，他在匆匆忙忙中撞上了幾個過路的護士，也顧不及道歉，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

程晚書不能死。

他慌忙地拉開主治醫師的辦公室的門，雙手撐著他的辦公桌喘著氣，豆大的眼淚砸在桌子上，“去...救救小書，快去啊！”

主治醫師一頭霧水的被宋乘扯離開了座位，往病房里奔去。

“402病房的病人準備手術，重復一邊，402病房的病人準備手術。”

站在不遠處的俞舟更是一頭霧水。

他看著很多醫生和護士魚貫而入，又魚貫而出。

將程晚書送進了手術室。

她又一個人呆在了那個冰冷的地方了。

她會不會害怕。

俞舟慢慢地靠近宋乘，靠近那個渾身疲憊可又不敢松懈的男孩。

“她...還好嗎？”俞舟慢慢開口。

聲音里帶著克制不住的害怕和緊張，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好？”宋乘抬頭，眼睛里只剩下憎惡，“你問我她好不好？憑什么你一來她就要被送進手術室？憑什么？你拿什么身份來問我她好不好！”

他的眼睛更紅了。

“我......”俞舟一時竟不知道說什么。

他支支吾吾半天終究是放棄解釋。

“俞舟，別來了，你別再給她帶來了更大的不幸運了。”

“好嗎？”

好嗎，俞舟。

恍惚間，他看見手術門被打開。

“很遺憾，我們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