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刺眼的白,再之后是懸掛著在頭頂上的藥水瓶,我有氣無力地下垂著視線,卻發現自已在一間急救室里,身旁卻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感覺到全身絲毫不能動彈,我微微皺起眉,卻發現自已的嘴上罩著個氧氣瓶,瞥到布滿傷痕的手臂時,卻見上面扎滿了大大小小的管子。
上半身疼痛無比,下半身卻渾然沒有知覺。忍著頭部帶來的昏昏沉沉的感覺,半晌我才記起,我在公園里和向晴天見面,后來她拿出了我和溯纏綿的照片,再后來呢?我聽見她說寄給了老媽,然后我就跑了出來,最后在街道上闖紅燈出了車禍。
醒過來,就待在了醫院的急救室里。
一觸及到照片的事情,我忍不住掙扎起來,想要立即起身去找老媽,卻發現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掙扎不起半分。眼角似乎濕潤起來,我迫切地掙扎著,連著呼吸都變得急促艱難起來。
耳邊忽然響起一道刺耳的鈴聲,接著兩三個穿著白大褂的男男女女,帶著幾個護士一下子破門沖了進來。
“她情緒很不穩定,快,快,打鎮定劑!”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句,接著我感覺到自已明顯被按住了身體,針管插入手臂的時候,我痛苦地擰緊了眉毛。
一位模樣清秀的護士憐憫地看了我一眼,嘴唇微微張合著,不知道說了些什么。
隨后,我的身邊圍滿了一個個陌生的面孔,他們的臉色除了嚴肅就是憐憫。
我輕輕地努了努嘴,卻異常干澀與疼痛,我失神般地看著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們無奈地搖了搖頭,而那些年輕的小護士個個紅了眼眶。
我無力地看向窗外,卻見原本光禿禿的樹枝上,抽出了一兩點的嫩葉,卻又在風中顯得渺小可憐。
我聽見其中的一個女醫生對小護士說道:“從送進醫院里已經整整一個星期了,這孩子家竟然一個人都沒來看望,這電話也打了,家人朋友都沒來一個看看。”
“打了電話過去也沒用嗎?”一個小護士帶著明顯的哭腔,說話時還偷偷地瞄向了我。
“她媽媽直接說死了算了,這些朋友聽說出車禍了原本還想來,可一聽說她媽都沒來肇事者也跑了就都舍不得過來,怕無緣無故地出了這筆冤枉錢,而其中有幾個電話一直完全打不通。”旁邊的一個男醫生壓低著聲音回答著小護士,雖然已經把聲音放的很小,我卻清清楚楚地全部聽了進來。
“我記得這孩子參加過幾次比賽的,舞跳的特別好,我家孩子還吵著跟我說長大了她也要成為這樣的人,如今……唉,出車禍躺在床上卻沒人來看望,還真是富貴家庭太無情啊。”
“還別說,這好好的孩子二十都還沒有,竟遭遇如此橫禍,這日后……”
話說到這里的時候,已經有兩三個小護士偷偷抹眼淚了,看向我的眼神里除了憐憫還是憐憫。
我牽強地扯動著嘴角,卻咧開的生疼,眼淚汩汩地順著臉頰滑落了下來。這該死的車,該死的肇事者,都把老娘生生地撞疼了,害得我想笑都笑的一嘴的疼。嗯,真的,都怪那肇事者把我撞疼了,把我撞疼了……
原來,我在醫院里昏迷了整整一個星期,期間卻沒有一個人過來看我。原來,不管我再怎么奔跑,那些照片還是寄了過去。原來,是真的沒有人過來過。
好惡心啊,連陌生人都對我流著眼淚,我自已也在流著眼淚,只是為什么?我愛著的你們不能為我流眼淚,甚至連看都不肯來看我?
阿洛……你在哪?我好想你。韓熙……你在哪?我被向晴天欺負了,你要不要幫我打她?老媽……你在哪?我好痛哦,你能再像以前那樣幫我吹吹,寵溺地說著不疼不疼了嗎?
不可能。一切都結束了,從我身敗名裂起,我就輸給了向晴天。我是敗者,而她是踩著我后背的強者。
真的好恨啊,可我又在恨些什么呢?恨當初沒毀了向晴天?恨被向晴天抓住了把柄?還是恨自已明明這么討厭她現在卻躺在病床上,動彈不得半分?
這世界,還真是對我不薄,讓我短暫的十字開頭二十未過的人生里,大起大落波濤洶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