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沖身后的山林喊了聲，“別護著了，我?guī)M去，你們回去吧。”

九苞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這一路上怕是一直都有探子在跟蹤自己，還好剛才在松葉林的時候，相柳誤會他們是來保護自己的。

這樣也好，等摘到了三珠，她只需要甩掉相柳就好了。

相柳帶著九苞走進了甘華林，他怕九苞走的太急又會吸進甘華果的味道，于是帶她慢慢的從甘華林樹下經(jīng)過。

九苞好奇的看著這一樹樹沉甸甸的果子，碧綠的葉子中一顆顆紅色果實，看起來既飽滿又新鮮。雖隔著手帕，但她也能聞到一絲絲馥郁誘人的果香，這味道充滿了誘惑讓她忍不住想嘗上一口。

“相柳，我能嘗嘗這甘華果的味道嗎？”

“看你剛才的樣子，怕是不太會喝酒吧？”

相柳這么一問，讓九苞想起自己在家時陪婆婆喝酒的情景。

平時婆婆和師傅會帶著她一起喝點水果釀的甜酒，那酒不醉人，九苞也敢一壺一壺的喝。

但是，在每年八月十五的那個晚上，婆婆都會從海棠樹下挖出一壇糧食釀的烈酒，要讓九苞陪她在終北之地的小山坡頂喝上一整夜。

婆婆喝一壺，她陪一杯。

婆婆再喝一壺，她再陪一杯。

婆婆舉杯對月，她就在旁邊幫婆婆剝花生、南瓜子仁。

平日里婆婆和師傅帶著她一起喝酒時，總是喜歡給她講些神仙妖怪的八卦閑事。

但每到這個日子，婆婆就會看著天上的月亮默默喝酒，一壺接一壺，有時淚眼婆娑，有時面色冰冷，不管如何從不與她說話。

九苞不懂為何人間的八月十五是團聚祥和的夜晚，而在終北之地的中秋之夜卻是冷冷清清的。

她悄悄的問過師傅，師傅只是笑笑，摸摸她的頭，告訴她要好好的陪著婆婆。

想到這里，九苞忽然想起今天也是八月十五了，不知道今晚誰會陪著婆婆喝酒呢？

她抬頭看向天空，太陽西沉，紅霞堆在天邊，圓盤似月亮已隱約出現(xiàn)在了頭頂。

相柳看九苞抬頭望天，并沒有回答自己的提問，想是她覺得自己不會喝酒也是怪丟人的事，就好心的勸了她幾句。

“不會喝酒不丟人，我還是小蛇的時候也不行，吐了好多回。后來吐著吐著就練出來啦。咱們這山中的妖們都是從娃娃時候就帶到這甘華林來練酒量，吐啊吐的就習(xí)慣啦。”

九苞聽見相柳的話回過神，剛要說自己不會喝酒也沒覺的怎么樣，就聽見相柳又接著說：“小時候，我和幽蝠的關(guān)系不好，他個天上飛的老是欺負我這個地上爬的。為了爭口氣，我倆沒少打架。有一次，我好不容易打贏了，就拽著他到這甘華林中，我倆打賭看誰能一口氣吃下十個甘華果，輸?shù)娜私o贏的人當(dāng)小弟，你猜怎么著？”

“怎么著？”

“我倆合著吃了仨就吐的不省人事了。哈哈哈哈……”相柳想起少年時的糗事，自己哈哈大笑起來。

“這果子這么厲害？”九苞吃驚的看著樹上那些紅彤彤的果實。

看起來真是讓人垂涎欲滴啊，到底是什么味道呢？

九苞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吐沫說道：“讓你說的，我也想嘗一個了。”

“可以倒是可以，不過你要做好會醉倒的準(zhǔn)備啊。三珠不要啦？”

“要要，摘三珠比較重要，醉倒了怎么行！”

九苞又抬頭看了看甘華果猶豫著：“唉，算了，三珠最重要，咱們快走吧。”

“要不然這樣，熟的太軟不好拿，我找一個不要那么熟的，你先裝在包里，等找到三珠后你再吃，到時候也不會耽誤事兒啦。”

相柳的這個提議立馬得到了九苞的附議，他抬頭看了看，選擇了一棵甘華樹跳了上去，很快就摘下一顆甘華果遞給了九苞。

九苞很想聞聞這甘華果的味道，但是她不敢，生怕再醉倒了。

只得趕快將果子裝進了乾坤小包中，和相柳繼續(xù)向樹林深處走去。

很快甘華果濃郁的酒香味開始越來越淡，相柳示意九苞可以摘下遮在口鼻處的手帕了。

這時，天色漸暗，快走出甘華林的九苞眼前卻越來越明亮，一簇簇皎潔的柔光將甘華林深處渲染的朦朧繾綣，淡淡霧氣在樹林間飄蕩，仿佛云階月地的仙境一般。

相柳輕輕地說：“三珠林到了。”

九苞興奮地向前跑，跑到一半又停了下來。她怕又有什么禁忌是自己不知道的再著了道，于是回頭看向相柳。

“這回沒事了，你隨便逛。”相柳知道她為什么停下來，笑著對她擺擺手。

九苞高興的沖到了林中，那一樹樹的三珠真的如精衛(wèi)所說，好似一串串葡萄。只不過不是掛在藤蔓上而是結(jié)在一棵棵的三珠樹上。

三珠樹外形與普通柏樹相似，但沒有葉子只結(jié)串珠。樹木的形狀似掃把，外觀華美脫俗，非同凡響。

早上九苞走的著急，并未來得及問精衛(wèi)三珠的功效是什么，于是她請教起了相柳。

相柳馬上做出一副老學(xué)究的樣子，伸手在下巴上抹了一把，假裝有胡子的往下捋了捋。

“據(jù)說這三珠樹是有故事的，很早以前有人從別的地方移植過來種在我們北極天柜山。好像是個多情的郎君和一個癡情小妖的愛情故事，因為年代太久遠了，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這三珠樹非常嬌氣，要想養(yǎng)育好這一大片的三珠林可得費不少心血……”

九苞聽他這番話根本沒說到重點，于是打斷他說：“我是問這三珠有什么治病的療效，又沒讓你在這里酸唧唧的講故事。”

相柳雖被九苞揶揄，但也不生氣，隨手揪下一串三珠在手中把玩。

“三珠吸取的是月亮的精華，所以各個都像顆小月亮似的晶瑩剔透。它的好處多了，外敷能使死肌回生，內(nèi)服能去邪毒、消業(yè)火，是很好的療傷良藥。昨天回來，多虧我大哥帶了串大三珠來為我療傷，要不然我這肚子早就被燒爛了。”

九苞一聽這東西這么厲害，那可得快些采了帶回去給精衛(wèi)才好，于是她二話沒說就往樹上爬。

可爬上去一看，眼前都是顆粒小小的三珠串，九苞不甚滿意，于是回頭問相柳：“這些三珠的大小和功效有關(guān)嗎？”

“當(dāng)然了，越大的越好。”

于是，九苞跳下樹又往林子的深處走去，更多的三珠出現(xiàn)在她眼前。

相柳跟在她身后說道：“真正好的三珠是鵝黃色的柔光，雖每串上有三個，但也只有長到鵝蛋大的才是最好的。”

九苞按照相柳告訴自己的標(biāo)準(zhǔn)終于找到了一串滿意的三珠，她跳到樹上，小心翼翼地摘了下來，用手帕包好放進了乾坤小包中。

終于將百秋草和三珠都找齊，剩下的事就是甩掉相柳，趕回朔方山的小院了。

九苞一下子感到輕松許多，她開心的站在樹杈上向前方眺望，隱約看到碎光閃閃的一片水域。

“相柳，前面是哪啊？”

“是寒潭，我們北極天柜山的正中心。我送你的寒潭膏就是我以這里命名的。走，帶你過去看看。”

“我還得回朔方山的小院呢。”九苞著急著想快些回去。

“那正好啊，走寒潭邊上過去，你就不用繞遠路了。”

相柳帶著九苞走到了寒潭邊，清冷的月光照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一尾小舟隨波蕩漾著。相柳看到舟上之人后，驚喜之情躍于臉上，他不顧形象的使勁朝那人揮了揮手。

然后，他笑了。那笑容極其溫暖，目中再無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