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堂”

薛子秋坐在之前汪存之的位子上，依然是一件淺藍色的衣衫，他板著一張臉，拿起醒木一拍，頓時威嚴無限。

“汪存之，你涉嫌貪污官銀一案。”

“本侯問你，朝廷發來的賑災銀去哪了？”

汪存之跪在下面，經過昨晚一晚上的審問，腦子清醒了不少。

“侯爺，那銀子路上丟了，與下官無關啊。”

“那煙柳閣屋子底下的官銀是什么？”

薛子秋一招手，齊天和手下幾個官兵抬著幾口箱子進來了，打開箱子，白花花的全是銀子。

“下官也不知啊”

汪存之絲毫不以為意，原本有風聲說有人要來燕州查官銀一案，但是沒想到來的是這位小侯爺，這位紈绔、不學無術著稱的小侯爺能查出個啥，汪存之一點都不怕。

玉瑕已經死了，死無對證，沒有人證，他頂多是一個失職之罪，罰幾年俸祿罷了，反正他又不靠那點俸祿過活。

“那朝廷發布命令，開倉放糧，你做了什么？”

“下官放了啊，您看這街上盡是施粥的棚。”

“帶仙靈”薛子秋喊道。

仙靈走過來，朝薛子秋跪下去，“大人，民女仙靈，祈水人士，可以作證，災民逃難而來，汪大人關城驅趕，并未發糧賑災。”

“請小侯爺為我祈水百姓做主啊。”仙靈說著拜了下去。

“你起來吧”

仙靈站起來，她怒視著一邊的汪存之，就是這個狗官，貪污賑災款，害得她的父母餓死，多少人流離失所找不到活下去的希望。

薛子秋一拍醒木，“汪存之，你還有何話說？”

汪存之笑笑，“小侯爺，誰不知道這女人是您的人啊，您要是憑空誣陷下官，下官也只能認罪了。”

“你……”薛子秋一拍桌子，這狗官，他想殺人了。

突然四寶走過來，在薛子秋耳邊低語了幾句，薛子秋的表情立馬變了。

“退堂”

“威武”

汪存之再次被帶下去了，他隱隱覺得有什么不好的預感，但是又覺得這紈绔子弟翻不出什么風浪來。

薛子秋走到后堂，打算換身衣裳再過去，畢竟身上穿的還是昨天那個灰土土的衣裳，審了汪存之半晚上也沒問出啥，他一晚上沒合眼。

“小侯爺”仙靈追出去喊道。

“啊，仙靈姑娘你先回去吧。我這有些事。”薛子秋道。

“小侯爺，仙靈愿意一同前往。”

“不必了，你一個姑娘家，萬一有危險呢。”

“小侯爺，仙靈不會添亂的。”

一瞬間那位紫衣姑娘的影子好像又和眼前之人重合了，他下意識的伸出手，就在快要觸碰到她臉龐的時候，收回了手，“那走吧”。

仙靈眼看著他的手伸出來又伸回去。

“小侯爺，借身衣裳，我這衣服怕是不太合適。”

薛子秋看了看她的衣裳，月白色，仙氣飄飄，在煙柳閣看自是好看的很，但是日常出門確實有些奇怪，他昨天晚上給她拿衣服也沒看，就拿了一件舞臺裝出來。

“我拿永寧一件衣裳給你。”

“小侯爺，借身男裝吧，方便。”

薛子秋笑笑，風華當年也喜歡偷他衣裳穿，她大哥年長她許多，自然是穿不了大哥的衣服，就經常來他家偷穿他的男裝。

“請便”薛子秋伸出一只手就請她進了屋。

找了一件較小的衣服遞給她，自己就出去了。

等仙靈出來的時候，薛子秋愣了，和尹大哥六七分像的臉，說不是尹太傅家的姑娘，他不信啊。

“上車吧”

薛子秋讓四寶牽來了一輛馬車，仙靈坐在車里，和薛子秋離得很近，薛子秋上下打量著她，紫色的衣衫看起來有些大，頭發高高的束起來。

女裝仙氣，男裝英氣。

仙靈假意去看窗外的風景，不敢看他，她怎么就腦子昏了，借了人家一身衣裳，還非要跟著來查案，她是不是瘋了。

“殿下，到了”

不一會兒，四寶的聲音傳出來。

薛子秋掀開簾子一看，他們已經來到一處山村的田地里。

他率先跳下了車，朝仙靈伸出一只手，手上還搭著一只帕子。

仙靈下車時見他伸出的手上還有一只帕子，愣了一下，笑笑，把手遞給他，借勢跳下來了。

“小侯爺”大寶和二寶已經在了。

薛子秋和仙靈跟著走上前去，前面有一個土坑周圍還刨除出了一圈土，一個書生模樣的男人，看起來十分拘謹不安，他就站在土坑邊上，見薛子秋來到后，連忙走過，跪下：“草民林染見過小侯爺。”

薛子秋右手上抬了一下，示意林染起來。

“小侯爺，這是玉瑕的墓。”大寶在他耳邊低語道。

薛子秋往下望去，只見棺材大開，一具尸骨躺在下面，他連忙伸出寬袖，擋住仙靈的視線，輕聲道：“別看”。

仙靈笑了笑，“我不怕，當年我跌落山坡，滾到小溪邊，那邊可是有一具泡的發脹的女尸，我還同她換了衣服呢。”

薛子秋都嚇出雙下巴了，好家伙，這看著瘦瘦小小的小姑娘，連尸體上的衣服都敢穿。

仙靈不以為意，溫柔一笑。

薛子秋清清嗓子，“林染，玉瑕是你妻？”

“是”林染趕緊回道。

“你把她贖出來的？”

“是”

“你哪來的銀子？”

“是借的，還有玉瑕自己的存的。”

薛子秋瞇了瞇眼，借的？那可是三倍啊。

林染倒是理直氣壯，那銀錢確實是借的，玉瑕說等她贖身時才能動那些錢，他便借遍了村子，籌足了銀兩，為她贖身。

“還上了嗎？”

“還上了，后來我們做了些小生意，賺了不少，都還上了。”林染道。

“她怎么死的。”

“風寒，成親不久她就發了惡疾，怎么也治不好，很快就走了。”

說到這里林染擦了擦眼角，抽了抽鼻涕，一臉的傷心。

仙靈見他這幅模樣，像極了煙柳閣里那些逢場作戲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她不屑的瞥了瞥嘴角。

薛子秋想到了風華之前失蹤時他自己的神情，再看看眼前這位失去了心愛之人的男人，假的很。

“你后來又娶了一個？”

“是”林染有些不好意思，他剛演出一個深情的形象，“她叫秦湘兒，也是我們林家村的。”

薛子秋扯了扯嘴角，“去你家看看。”

“大人請”林染也不知道他們在查什么，他也不敢問，一大早上就有人來打聽玉瑕的事，然后他就被迫來到了這里，還挖開了玉瑕的墓，他被迫擠了幾滴眼淚。

林染的家是整個村子最豪華的地方，和其他的茅草屋不同，他這個是石砌的，地方也大，就連裝飾也不同，家里還有幾個小丫環，在這林家村里算是獨一份了。

說起來這林染發達后還給村子里修路修橋的，村子里人也稱他一句好。

“阿染，你回來了。”

出來迎接的便是林染的妻，秦湘兒。

“湘兒，這是幾位大人，來查有關玉瑕的事的。”

秦湘兒穿的錦衣綢緞，一看就是好貨，和山村里的粗布麻衣完全不同。

“見過幾位大人”秦湘兒行禮道。

行為舉止看起來也不是村里普通人家養出來的。

“林夫人請起”薛子秋虛扶了一下。

“大人請”林染把他們請了進去。

院子很大，很干凈，還有幾個仆人在打掃院落。

“玉瑕之前住哪兒啊？”薛子秋突然出聲問道。

秦湘兒一怔，死死的揪著手帕，林染輕輕握住她的手，對薛子秋說道：“幾位大人請隨我來。”

薛子秋等人跟著林染來到了一處院落，那院子是一個獨立的小院，收拾的也很干凈。

“玉瑕之前就住這里，她得了病，怕把病氣過給我，便讓人收拾了這里，住了進來。”

林染說著便打開了房門，走進去，入眼的就是玉瑕的牌位，下面還有香火貢品擺著，薛子秋看了看四周，房間很整潔，應該是有人定期打掃。

看擺置，倒是很簡單，但是和正堂比起來差遠了。

“你留著玉瑕的東西，你現在的夫人不會就介意嗎？”

林染愣了一年，顯然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湘兒是個很好的女子，她重情重義，是知道玉瑕的存在的。”

林染說起秦湘兒的時候，臉上浮起的笑意，怎么都掩飾不住，那是提起心上人的表情。

薛子秋示意大寶和二寶去搜查房間，他對林染道：“玉瑕之前在煙柳閣時和汪存之做過一起交易你知道嗎？”

林染臉色變了變，“不知道”。

“按律本候搜查你家你不介意吧。”

林染倒吸一口氣，聽了薛子秋的自稱，他才知道薛子秋的侯爺，他之前一直以為薛子秋是來查案的官員。

“小侯爺”仙靈拽了拽他的衣袖，兩個人眼神交流了一番，薛子秋點點頭。

仙靈點點頭，離開了屋門，隨便問了一個下人茅廁的位置

按照下人指的路，很快找到了茅廁，和潔凈的院落想必，茅廁簡直是臟亂無比。

一般人做面子工程，只做表面功夫，茅廁自然算不得表面上的。

她掩著嘴離開了茅廁，出了院子，她打量這院落的風格，和燕州很像，很漂亮。

突然她看到前面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定睛一看，那人穿著華麗，懷里還抱著一只貓，果然是秦湘兒。

仙靈躲在暗處，只見，秦湘兒把貓放在地上，貓開始刨地上的土，然后就開始吃什么東西，可惜站的太遠，她看不清楚。

很快，秦湘兒就離開了，仙靈等她走遠了才過去，扒開地上的土，里面全是藥渣子，仙靈見四周無人，拿起手帕撿了些藥渣，又把土掩上，匆匆離開了。

在仙靈沒有看到的暗處，秦湘兒抱著貓，露出一個微笑，她溫柔的給貓順了順毛就走了。

仙靈見薛子秋還在帶人搜查，緊緊捏了捏手帕里的藥渣子，算了，她自己去吧。

結果她一轉身，三寶就出現在她面前，仙靈嚇了一跳，看清是三寶后，才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三寶大人，你嚇死我了。”

三寶憨憨一笑“仙靈姑娘，你有事嗎？不如交給屬下去做。”

仙靈看了看四周，把手帕遞給三寶。

三寶撓撓頭，臉紅了“仙靈姑娘，在下不能收。”

他覺得他家小侯爺看上這姑娘了，就算不算這樣，娶一個和未來王妃長得這么像的也有點詭異，不過好像也不錯哎。

三寶自顧自的想著，仙靈見他會錯意，連忙解釋，她打開了手帕，小聲道：“這是剛才我發現的，三寶大人去查查是什么藥吧。”

三寶這才知道自己搞錯了，他尷尬的接過手帕，趕緊走了，怪尷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