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天水跟林母吃了早飯，道了別。

她走出林家大門，深呼吸了一口氣，感覺才緩過來。

就憑林母與她媽媽完全一樣的長相，她做不到對任何事情坐視不理。

她打了個車，準備回徐暮閑家。

徐暮閑在家，看起來在等她。

她走進去，看著與平時不同的沉寂氛圍，不由抿了抿唇。

徐暮閑面色平靜，徐盼面色也平靜，窩在徐盼懷里的七七也很平靜。

沒有什么不正常的，可是也非正常。

他們一看就有話對自己說，林天水回到房間，脫下大衣，洗了手，給二位斟了茶，坐在距離較遠的沙發上，等著他們說話。

許久，徐暮閑開口，“天水，昨天去哪里了？”

你不是知道嗎?

“媽媽家。”

“我給你打電話，打不通。”

不是解釋過了嗎？

“手機沒電了，沒看見。”

“伯母身體好嗎？”

.......

“挺好的。”

許久，無話。徐盼忍不住，開口了，“林林，你過年......會跟我們在一起嗎?馬上就要過年了......”

林天水沉默，復又開口，“恐怕不行......”

徐暮閑深吸了口氣，他站起身，走到她身邊，問：“能跟我聊聊嗎？”

林天水嗯了一聲，然后和他走進他的房間。

徐暮閑的房間很干凈，而且沒有任何味道，這是林天水最喜歡的地方。她坐在徐暮閑床邊，看著他拉了把椅子，坐在她對面。

林天水繃緊了身子，坐的筆直，目不斜視。

徐暮閑開口：“天水，你......是不是要回家了。”

林天水本來在回來的路上，想著之前掉了馬甲，但是他好像從未抱怨過什么，自己撒個嬌，一般事兒都能過去。

今天，有點奇怪。

徐盼和徐暮閑，都有點奇怪。

徐暮閑定定地看著她，眼睛，是深邃又深遠的一渦潭，讓她心里有些發寒。

她并不喜歡這種感覺。

徐暮閑瞧了她一會兒，突然笑了。剛剛的冷冽一下子消失不見，歡上一副好整以暇的態度，嘴角要笑不笑的，看著她。林天水這才覺得，是真的真的很不對勁。

她有些慌亂，“怎么了？”

之間徐暮閑起身，從書架上，拿出來了厚厚的一份資料，然后走過來，不輕不重地扔到了她身上。

林天水看見這些資料，就懵了。這......都是七七給自己的資料。

有些資料是電子版，直接可以存進她的腦子里，相應地價錢也就多出了一倍。林天水大部分時候想省錢，就拿紙質版的。看完資料后，就燒掉了。但是有關徐盼的資料，她留下來了，雖然大概能猜到是個什么故事，但還是認認真真看了，還加了批注。

林天水感受到了真正的頭疼。

她眼睛有些紅，帶著干澀，仰起頭，聲音沉重，“對不起。”

“沒有要解釋的嗎？”

林天水看著少年沉痛的眼睛，想解釋些什么，可是說不出口。

“......對不起。”

她紅著眼，心第一次疼的無以復加，惴惴的，讓她喘不上氣。

徐暮閑心也疼了，他握著她的肩，眼睛通紅，“林天水，你是真的喜歡我嗎？還是，和宋家有關系？”

“......”她不知道該說什么，她看著少年悲傷的眼睛，突然間，任何謊話都說不出口。

徐暮閑定定地看了會兒那雙眼睛，最終還是敗下來，“你回家吧，別....再跟我們家有聯系了。”

林天水的淚流了出來，“嗯？”

“......你走吧。”

他語氣不穩，帶著悲傷，不回避，直直看著她。

林天水嗚咽出聲，“我不走......”

徐暮閑突然暴怒，“那你還留在這里干什么！？你明知曉宋子安會去H市，你明知我媽看見了他們會崩潰，你為什么要去！？”

“......”林天水解釋不了，她低下頭。

徐暮閑不再看她，把頭扭向另一邊，呼吸沉重。

許久，林天水還是沒有任何解釋，只說了句“對不起”，然后走出了房間。

徐暮閑徹底脫力，他跌坐在床上，雙手抱住了頭，表情痛苦。

林天水走出房門，看到了站在房間門口，同樣眼眶很紅，很腫，一看就是哭了很長時間的徐盼，頓時低下頭，不敢看她眼睛。

想來，剛進家門時，徐盼就一直低著頭，她沒在意，也就沒發現。

現在，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張了張口，“討厭我.....恨我嗎？”

林天水這么一問，好像給之前所有的希翼，都上了鎖。

徐盼苦笑地搖搖頭，“沒有，你.......你應該是有苦衷的，畢竟你之前，還救過我...”

她說的，是綁架了林天水的那一次。

林天水低下頭，隱去了眼淚，嘲諷地撇了下嘴角，不想再說些什么，為自己，為徐盼，也為徐暮閑。

她抱了抱徐盼，輕輕的，帶著自己的歉意，還有不舍。

徐盼終于哭了出來，她哽咽道：“林林啊，雖然你傷害了我，可是我還是很喜歡你，可是我卻不想再跟你在一起了。之后，就別再聯系了，你......好好生活。”

林天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是這么一個結局。

“好。”

她回到房間，來這里時，就沒有帶任何行李，走時，只是拿了幾個大袋子，拿了些衣服雜物。

她翻遍了整間屋子，沒有找到任何有關自己這個“外來者”身份的信息，安心地提起幾個大袋子，走出了房門。

她做好了常住的準備，衣服春夏秋冬都有準備，冬天衣服大而厚重，沒有拿行李箱，只是裝在幾個大袋子里。很重，平常林天水會感到吃力，可是現在，卻像是沒有知覺一樣。

她走到客廳，看到了徐暮閑和徐盼，規規矩矩地鞠了個躬，“謝謝這段時間以來你們的照顧。”

她直起身，又道了別，向大門走去。

徐暮閑看到林天水拎著那幾個大袋子，心生憐惜，想上前幫一把。可是看到同樣很悲傷的徐盼，忍了下來，手背上青莖鼓起，臉色陰沉。

徐盼察覺到了什么，拿手肘頂了頂自己的兒子，“去幫幫林林啊！”

徐暮閑立馬上前，林天水剛打開門，就感到手上一輕。

她紅著眼睛回頭，卻使了勁，從他手里搶回袋子，“自此以后，我們就當不認識吧。”

早就算是分手了。

她頭也不回地離開。

徐暮閑卻感到自己的心，真的像是碎了。

他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房門前好久，一動不動.

/

............

林天水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走在大街上，把一堆袋子扛在肩頭，活像個流浪漢。

七七適當提醒，“宿主......你好像把我落下了。”

林天水停下腳步，大吼：“你怎么不跟上我？！你他媽現在在哪呢？？！”

七七顫顫巍巍：“我......我還在徐家，剛剛，你把我忘了，我在徐盼懷里......”

林天水不管不顧：“你就在那呆著吧你！別跟我說話！”

七七不做聲了，默默地留了兩滴貓淚。

徐家好像一下子就空了，它早就蹦跶回了林林所在的房間，窩到了自己的貓窩里，隨意地看了一下好感度，笑了笑。

哼，再怎么生氣，好感度也沒降啊。

林天水走了三個小時，腿腳沒了知覺，才看到熟悉的別墅。

她抿了抿干燥的唇，猶豫了許久，還是摁下了門鈴。

這里的冬天格外冷，她走了三個小時，身體早就凍僵。此時跟個木頭一樣站在別墅門口，表情木然。

沒多久，就看到了保姆裹著羽絨服，急急忙忙地走出來。當她看到林天水，整個人都愣了。

“小姐！你怎么......這么晚了，來這里了啊？快進來快進來！”

保姆連忙打開門，看見林天水手里的一大堆袋子，趕緊拿過。她碰到了林天水的手，頓時滿臉心疼，“怎么這么冰啊？這孩子，發生什么事了啊？”

林天水默不作聲地跟著保姆進了家門，王叔坐在沙發上，看見這陣勢也愣了。

他皺眉，“怎么了？”

林天水走到他身邊，坐下，把冷冰冰的雙手，伸進了王叔的手里。

王叔驚訝于她的溫度，下意識地握住，太冷了。

然后，在他不解的目光中，林天水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