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蔡氏的聲音。
里正家住的不遠也不算近,蔡氏不可能這么快就叫了人來,只怕是半路換了人去了。
周小粒不由得皺緊了眉,心里只盼著催產素的作用趕快上全,讓崔氏順順利利地把一對孩子生下來。
這么一錯神的功夫,宮口便已開到八九分了。
崔氏不過十八九歲,何曾受過這樣慘烈的苦楚。強烈的陣痛來襲時,她終于痛得咬不住那塊抹布,大聲地慘叫了起來。
這一聲叫,更是引得外頭的人拍門拍得山響。
只是,這一切都入不了周小粒的耳。換句話說,她現在已經全神貫注地投入到了崔氏的肚子上,只等著宮口開全,讓崔氏嘗試生產了。
用消毒用品消毒了剪刀,周小粒再去查看宮口的時候,已經十指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接生孩子,不由有些緊張。瞧了瞧正處陣痛間隙的崔氏,周小粒定了定神,一邊嘗試著推動崔氏的肚子,一邊指揮道:“下次陣痛再來的時候,你隨著我的口令用力,我數到三,你就拼盡全力試一次,聽見了嗎?”
反復又說了幾遍,崔氏終于點了頭。
周小粒心里暗暗數著時間,在崔氏再次難忍痛楚嗚咽起來的時候,她便大聲喝令道:“一,二,三!”
崔氏倒是很聽話,跟著周小粒的口令用起力來。
而周小粒喊的這幾個字,卻是清晰地落入了外頭的人的耳朵里。
“錢春草!這是……這是你家周小粒的聲音!”
抱著膀子看熱鬧的蘭氏滿面驚訝,心中卻涌起一陣陣的幸災樂禍。
這死丫頭還真把自己當成什么狗屁大夫了,連這樣的場景都敢摻和。
不說別的,她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這不是丟了大人了嗎?
錢氏這才發現周小粒沒在身邊,她一焦急,剛想解釋,便瞧著蔡氏揮著膀子就朝她打了過來。
“你們周家這是要斷了我們的后啊!啊啊啊!”
周前早忙著去滅火,哪顧得上這里的事。余下的人更是不把錢氏放在眼里,又怎有一個人會去拉架的。
就在蔡氏狠厲的手觸到了錢氏的發絲時,一聲好聽的男聲卻是傳了過來。
“張奶奶,有話還是好好說吧!”
眾人一時驚詫,紛紛地朝著來人看去。
是宋家玉。
皎潔的月光下,宋家玉身穿的白衣仿佛散著淡淡的光,映得他眉眼如玉。高高束起的發上也系著潔白的玉帶,更是顯得整個人氣質卓絕,襯得周圍的人都成了沒眼看的凡夫俗子。
他的身后,還跟著嬌伶可愛的宋家姝。
“就是啊,張奶奶,”宋家姝眨了眨一雙無辜的丹鳳眼:“進你家門的又不是男子,而是周小粒。你就看在她救了她那堂弟的份上,給她一個機會試試吧。”
她說這話倒是實心實意。中了蛇毒的事她早已全盤告知了宋家玉,兩人驚嘆之余,更是覺得周小粒大概是得了哪位神醫的真傳,從前不顯山水,也不過是為了保密罷了。
外頭熱鬧無比,可屋里的周小粒,卻是對這一切都渾然不覺。
崔氏已經用了至少十次力氣了,嘴唇都沒了血色。
可孩子還是只露了點頭發出來,再沒一點進展。
周小粒有些冷靜不下來。
別說雙胞胎,就是單胎,她也從來沒有接生過。她從前的醫院鼓勵雙胎產婦順產,是因為生不下來的時候,還有剖腹產搶救的條件。眼下她倒是能手術,可那嚇人的丑陋傷疤若是被人看到,她要怎么解釋?
只怕就算孩子平安生下來,她也會被扣了草菅人命的罪名,浸了豬籠去了。
瞧著崔氏已漸漸虛弱下去,連她的號令都不管用了。周小粒不由得一咬牙,一狠心,心里冒出了一個主意。
上產鉗吧!
利索地打開系統,周小粒花費一百積分購買了一把產鉗。只聽“砰”地一下,一個夾子一樣的東西便落在了周小粒的眼前。
又是一番認真的消毒和準備,周小粒定了定神,在與崔氏溝通了下一次用力的時機后,直接便用產鉗夾住了胎兒小小的腦瓜兒。待得崔氏發力之時,一下子便將一個渾身濕噠噠的女嬰拽了出來!
“哇……”
稚嫩而尖銳的啼哭聲幾乎沖破了周小粒和崔氏的耳膜,也沖出了門,落入了門外所有人的耳朵里。
毫無意外地,所有人都愣住了。
剛滅了火的張家院子,一片死寂。
周小粒卻不敢放松警惕。她抬手剪斷了嬰兒的臍帶,確認嬰兒呼吸良好之后,把她包好放在了崔氏的身邊,又看向了滿面慈愛地盯著女兒的崔氏。
“你繼續跟著我的指令做,聽見了嗎?”
崔氏恍神,趕緊點了點頭,在下一次宮縮來的時候,一陣用力。
又是一聲啼哭。
第二個孩子,是兒子。
龍鳳胎,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啊!崔氏精神恍惚地看著糯米團子一樣的兩個孩子,甚至都忘了跟周小粒道一句謝。
“兩個孩子都不錯,雖然才八個月大,也瘦弱了些,可好在哭聲都洪亮,看著也很健康。”
周小粒一邊說著,一邊替崔氏將血水擦得干凈,又為她換了一條干凈的棉被。
崔氏方才回過神來。
“小粒,姑姑不知該怎么感謝你……”
被汗水浸得黏膩的臉頰上滾落了一雙淚珠,崔氏定定地看著周小粒,嘴唇咕噥著要說什么,卻最終沒有說得出來。
周小粒卻是沒有吭聲,聽著系統播報了獎勵的積分,又摸了摸懷中驟然出現的一瓶藥水。她擺了擺手,朝著崔氏認真道,
“你若是想謝我,就把我給你打針的事瞞住,記住了嗎?”
一邊說著,周小粒一邊將產鉗和余下的消毒物品整理干凈,售回了系統的回收選項里。
雖然只返還了八十九個積分,周小粒也很滿足了。
畢竟,這些東西看起來太過詭異。她要做的事還有很多,可不想眼下就被人當成怪物抓起來。
崔氏流著淚點了點頭,哭腫的眼睛又落到一雙兒女身上去了。
周小粒這才將自己身上和手上的血跡擦拭干凈,好整以暇地開門去了。
可這一開門,卻是一副她沒有想到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