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晚，陸衛國穿著短袖，扎著滿是泥點子的褲腿蹲坐在門檻上，手中的夾著的鄉村土煙忽明忽滅，像極了父子兩飄忽難定的心思。

“決定了？”陸離率先開口問道。見陸衛國一臉詫異，陸離摸了摸頭補充道：“吃飯前我在門外都聽到了。”

其實他聽見個屁，這么說完全是因為前世套路就是這么走的。當初他在明天周末約架翻車出現意外，唐正月便在第一時間過來將陸濛接走，直接讓陸離在陸濛心中社會性死亡。如果今天來不是為了商量這事，他能把頭給割下來。

“你小子。”陸衛國無奈嘆氣道：“不然還怎么辦？那邊條件比我們這好的多。小濛現在也不比以前，離開我們也行，而且你外公就倆女兒，你小姨更是連男朋友都沒有，小濛過去了也不怕被欺負。？”

“什么叫做離開我們？什么叫做小濛過去？合著外孫女是孫女，外孫就是外人了？”陸離驚呆了。他不奢求重男輕女，至少也別區別對待吧。他雖然不回去，但是態度，要個準許的態度不過分吧？

陸衛國嫌棄的看了他一眼說：“你外公比較傳統，當初知道你媽跟我未婚先孕，直接就斷絕了關系，讓你媽開心了好久。上次看了你的照片，更是差點被氣死。而且今天你小姨.....你自己想想以該不該去。”

合著衛國同志還和自己老丈人不和？也就是雙方沒住在一起，不然按照小姨這家室，老丈人這態度，老爹這實力，估計能上演一出《都市之最強贅婿》。

不對，剛剛衛國同志說我媽什么態度來的？好像有什么奇怪的東西混進去了。

“而且。”陸衛國略帶一絲感慨的說道：“你也一樣，雖然是顆歪脖子樹但好歹長大了。現在小濛由她外婆照顧，我也可以放心出去打工了，畢竟村里現在還有那么多老人等照顧。你這次回多帶幾個月生活費，高考完之前就不用回來了。”

“打工？打工也沒必要留遺書吧？”陸離將那封從自己底層衣物中抽出的書信扔在陸衛國面前，拍起一片灰塵。

要不是他翻找舊衣物準備幫即將孵化的妖寵搭窩，還真就被自己老爹無聲無息的溜走了。扔是他真是年齡已經25還是感覺憤懣異常。

“小聲點，別讓小濛聽見了，這不是怕個萬一嗎？”陸衛國苦笑道：“前方戰事有些吃緊，最近聽部隊在召回，我就打電話問了問以前的戰友。原本因為小濛，我只是想打聽一下，但你小姨不是剛好過來了嗎？”

“前方戰事吃緊？我怎么沒聽說？”陸離眉頭緊皺。按照他前世的記憶，唯一一次軍隊召回，也是發生在16年，現在可還是13年啊。

“兒子，時代變了！現在人類最大的敵人早就不是人類了。這些東西自然不是電視上可以播出的。”

陸衛國說這句話的時候，陸離仿佛在他那被火星點亮的眼中看見無數硝煙。讓他第一次知道這雙眼主人的怒火是多么的炙熱。

“我們村，是興永縣出了名的貧困村。孤寡老人眾多，壯丁稀少，光我帶你和小濛春節去拜年的奶奶就有不下十來個了！”陸衛國側頭直視陸離，沒有直接回答問題，而是講起了祈玉村的歷史。

“知道這背后代表的是什么？”

這聲質問，像是在詢問陸離，但更多的是在宣誓這自己的信念，像在另一個世界的兄弟表明，我陸衛國沒有忘記！

“是一個個和你爹一樣精壯的漢子！他們和你爹出生在同一個地方，吃著同一塊土地供養出的飯食，流著同一個國家傳承下的血脈。在戰場上，我們是戰友。在戰場下我們是兄弟。

他們和你爹唯一不同的，就是在二十年前打那場注定不能輸的戰爭時，死在了一個注定拿不下的高地上。用身體遮蓋住了原本必死的我。只因為隊伍如果有人活下來，那必須是我這個馭獸師。”

大口的煙霧，掩藏了眼底的淚水，“自那以后，你陸離就成了我們老陸家三代單傳的種苗。你爸我，也多出了二十多名父母。”

陸衛國彈飛煙頭起身，雄壯的身體將門外的風雨遮蔽了個干凈“不過現在你長大了，今年年底拜年的任務，也該由你接手了。”

說完陸衛國便走進了房內，春雨落下，濕寒的冷風夾雜著眼淚糊了陸離一臉，因為在前世，他總共只有四個奶奶，以及七個叔叔，以及十多名死黨。

“爸，旺財的暗疾你可以試試茗仙藤的朱果，只要達到統領級基本可以解除。還有，記得注意安全。”

陸衛國和旺財相識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驚訝，誰能想到這個原先被認為當不了馭獸師的孩子會看出它的暗疾。只不過這傷痕當初連境主都沒有解決，陸離這法子真的會有效果？

當天晚上，陸衛國是連夜買站票走的，陸離懷疑要是火車開的太慢，他會直接扛起火車跑到部隊。

“哥哥再見。”陸濛扎著羊角辮，抱著自己的玩具小熊像陸離使勁揮手道。和臉上的平靜不同，座位下是兩條局促不安扭成一團的小腿，看著唐正月一陣心疼。

“再見。”陸離拿著剛剛添加了唐正月微信的手機，揮舞的那叫一個懶散。在前世這個賬號是他最珍視的東西，并非因為對方的持有者是唐正月，而是其中每隔一段時間朋友圈中會更新一些陸濛的日常。

其中的聊天記錄全部都是，寫著“給小濛的生活費”發送的紅包，以及領取記錄。

原以為這一世回來，一家人能夠快快樂樂的繼續生活在一起，他也不用三天兩頭進去翻朋友圈了，可沒想到還不過兩天，便又各奔東西了。不過現在還留存有希望，只要活著一家人總有團聚的時候。

“哥哥，記得要來看我啊？mun~”陸濛用力的對陸離給出一個飛吻。

陸離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情緒，大吼著一些老生常談的無用廢話：“要照顧好自己，聽外公外婆的話，天冷了記得穿衣服......”

“哇...嗚~~嗚嗚....”隨著悍馬開的越來越遠，陸離的聲音和身影也先后消散在了風中和后視鏡中，陸濛頓時放聲大哭起來。

“爸，真的不把那小子一起帶回來？”唐正月愛憐的幫自己的侄女擦著眼淚，對著耳機那頭的人詢問道。

老人拿著一張照片擦了擦眼角喝罵道：“帶回來干什么？陸衛國那畜生的種，死在外面才好。”

“不過這小子和初儀長的可真像啊。”

“這老頭子真倔。”聽著自家老爸的嘀咕，唐正月咬唇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