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安平見連言突然愣住了，出聲詢問他：“你怎么了？”

連言猶豫了一下，然后尷尬地笑了一聲，和魏安平解釋說，“沒什么，腦子突然抽了一下。我在上官家里發現了一只鬼魂，本來是想讓你幫查一下死者是誰，結果我給忘了你看不見鬼魂。”

他剛才回想了一下，印象中就只有顧章有現過形，可惜當時他并沒有詢問顧章其中的方法，不過以顧章的樣子，其中多半還是對戾氣的運用，香水瓶內的那個鬼魂現在就相當于一個容器，連言可不敢讓他接觸戾氣這種東西。

“嗐，我還以為是什么呢。這個問題不大，我們有專門負責這一類的畫像師，你只需要描述出那只鬼魂的長相，然后再根據他畫出來的進行修改就可以了。”魏安平同樣回以輕笑，這在他們那根本不叫事。

“倒是忘了，你們那邊也包括了警方，自然有這類人手。”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段時間在人與鬼之間來往得太頻繁了，連言的思維最近老是會出現下意識地疏忽，這對他來說可不是一個好消息。

了解了連言的問題所在，魏安平干脆直接問他：“你現在忙嗎？要是沒什么事的話，我現在就給你聯系畫像師。”

“就現在吧，我等會可能還得去一趟上官家。”連言說。

畫圖的事情就在木雕店內進行，魏安平直接把畫像師叫到了他的店里。畫圖的過程很順利，根據連言的描述，畫像師很快就把鬼魂的容貌畫了出來，隨后魏安平就讓畫像師直接帶著畫好的畫像回去了。

送走了畫像師，魏安平回到店內給連言和自己添了一份茶水，“如果進展順利的話，我想今天之內就能有死者的消息了。”

“嗯。”連言應了一聲，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事情告一段落，魏安平看了一下時間，詢問道：“快中午了，要一起吃個飯嗎？”

“不了，我還得回去喂那只傻鳥。”連言想都沒想直接就拒絕了。

然而魏安平也絲毫不給連言面子，直接拆穿了他的借口，“喂喂喂，你用這借口敷衍其他人就算了，跟我就別用這套了吧？這園區里誰不知道你店里那只烏鴉整天早出晚歸的，這個點指不定還在哪禍害誰呢。”

“……”連言顯然也沒有想到，魏安平居然會對那只烏鴉的行蹤這么了解，看來那家伙這才沒來多久，就已經是惡名遠揚了。

“好嘛好嘛，早上這一趟弄的我精神累得很，得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被揭穿了的連言也跟魏安平客氣，繼續拋出了另一套說辭。

不過連言這次說的倒并非虛言，在宅邸那猶如泥潭一般的陰氣環境里搜尋了一個多小時，他現在的精神確實是很疲憊，如果不是骨片和鬼魂的事情，以現在這種狀況他絕對不會離開入塵軒半步。

也不知道是魏安平信了連言的話，還是放棄了邀他一起，魏安平擺了擺手，示意連言趕緊走人，“行了行了，你回去吧，你別跟鬼打交道多了，自己也變成一副鬼樣子了。”

“嗯。”連言敷衍地應了一聲，離開了木雕店。

連言當然知道魏安平是在擔心他，他也能察覺到自己這段時間的變化，然而，有時候人遠比鬼要更難相處……

連言回到入塵軒后，隨便吃了點東西，他也沒有選擇打開店門營業，而是直接跑到三樓的臥室里躺下休息，很快就睡著了，上官家這一趟的確是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

連言這一覺直接就睡到了晚上，如果不是被百修然一直打個不停的電話給吵醒，他還能睡上更長的時間。

連言瞇著眼睛在床頭摸了半天，終于找到了吵鬧聲的來源，他強迫著自己的眼睛撐開了一條縫隙，勉強看見了是百修然打過來的，他按下了接通之后又繼續閉上了雙眼，躺回了枕頭上。

“喂？”

終于撥通了的百修然聽見連言懶洋洋地聲音，疑惑地問他：“你這個點就睡覺了？”

“中午就躺下了，上官家那一趟太累神了。”連言的聲音依舊懶散著。

百修然有些擔心地問：“你沒事吧？”

“沒事，就是剛回來那會兒有點累，現在好多了。”又瞇了一會的連言坐起身來揉著雙眼，他知道，百修然這個時候打過來多半是有事情。

百修然又試探地問了他一句，“你現在還能動不？”

“已經起了，有事就說吧。”連言暗嘆了一聲，百修然這么問那就肯定是有事找他。

“我今天下午仔細查看了一下你帶來的那些骨片，發現了其中有一些不尋常的地方。”說到這里百修然停了一下，待連言應了一聲，確認有在聽之后，才繼續說起他的發現，“那個陣眼，有可能是一個活體。”

“活體？”連言的聲音猛然提高了幾分。

百修然解釋道，“是的，活體。我在查看的時候發現這些骨片中的通道有些怪異，然后我試著模擬了一下這個陣法的運轉過程，直到剛才，我在里面找到了一些痕跡，從這些痕跡上分析，那個陣眼很可能是一個活體。”

“所以我一發現這點馬上就來通知你了，如果那個陣眼真的是活體的話，你取走了這些骨片，很有可能會導致其供給失衡，必須馬上去找到它，否則后果不堪設想。現在距離你去上官家只有十個小時左右，應該還來得及。”

連言揉了揉面部，使自己盡可能清醒得快一些，“好，我馬上去一趟。”

“你趕緊的，我在樓下等你。”百修然催促道。

聽了百修然的話，連言疑惑地問：“怎么，你也要去嗎？”

“廢話，你有車嗎？而且那東西要是個活體，你有把握能對付它？”百修然沒好氣地說。

“……”

連言無言以對，面對靈體他還能游刃有余，然而只要涉及到了實體，他確實就沒轍了，除去了感知，他就和普通人沒什么區別，即使感知能捕捉到對方的動作，他的身體也很難跟得上反應。

連言也沒什么好收拾的，不過就是洗了把臉，讓自己清醒一下，再把古書帶上罷了，他下樓的時候百修然已經把車開過來了，有間舍也掛著停業的牌子。

見連言還在東張西望，百修然趕緊催他，“別看了，趕緊的。”

“哦。”

上了車，連言好奇地問百修然：“這事你為什么這么著急？”

也難怪他會有此一問，畢竟在他印象中，百修然從來沒有這么著力于一件事過。

連言一邊問著，一邊拿出了手機，他剛才起來那會就看見有魏安平的未接電話和一些消息，只不過那會比較趕時間，他只是掃了一眼也沒來得及細看。

電話是下午打來的，那會連言還在睡覺，魏安平可能也是知道這一點，所以也沒有選擇繼續打電話把他吵醒，而是把要說的通過信息發給了他。

消息上說，鬼魂的身份已經查明了，對方名叫伍學民，是下伍村的村民，不過并沒有死亡訊息，也沒有人報過失蹤，一切正常。他已經派人去暗訪了，估計明天就會有結果。

百修然瞟了眼后視鏡里還在看著手機的連言，說：“我怕那東西你們處理不了。”

“有這么嚴重？”連言驚詫地問，百修然提到的是“你們”，指的自然就是包括了魏安平他們在內的整個都陵。

“我也只是猜測，但愿不是。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決定走一趟。畢竟如果真是那種東西，放任著它不管，把那些名門正派牽扯進來就麻煩了。”百修然說。

從百修然的話里不難聽出，他至少也是和那些人同等的存在，連言很想知道百修然到底是做了什么，搞得現在這樣東躲西藏的。不過，百修然不說，他也不會去問，他只喜歡聽逝者訴說的故事，不喜歡去打探別人的秘密。

見連言沒有說話，百修然又繼續說：“你知道我為什么讓你來都陵嗎？”

對于百修然當初提到都陵的目的，連言來著之后一直都有所猜疑，如今百修然自己提起，連言心中已經有了一些定數，然而他嘴上還是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問：“為什么？”

“嘖，你這個人。”對于連言的這種性格，無論是魏安平還是百修然都顯得有些頭疼，“算了，也不指望你能坦誠。”

“我之所以想讓你來都陵，第一是因為都陵的環境，這里的陰氣對你有很大的幫助；第二就是因為這里的人，他們能讓你初步接觸到這個世界的另一面。”

隨意地提了一下，百修然繼續拋出了另一個問題：“你覺得魏安平他們怎么樣？”

“還……行吧？”結合百修然之前說的話，連言心下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已經大概猜到了百修然想要表達的意思。

百修然也根本沒指望連言能說出什么話來，然而連言不說，他也不敢確定連言是否真的知道。

他一臉糾結地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選擇說了出來：“都陵，對于你來說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都陵的地位其實很尷尬，魏安平他們所屬的機構從誕生之處就有著妥協的意味，由于底蘊的不足，上面的人完全無法從那些傳承悠久的宗門派系中留住人才。”

“所以能留在這里的大都只是一些資質相對較差，且沒有什么大背景的普通修煉之人，當然其中也會有一些例外，但絕對不會多就是了。”

“我之所以要跟你說這個，也沒有什么別的意思，就只是單純的希望你不要被這里給束縛住了，要把目光看向更高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