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章明白連言在想的是什么，不過這個問題他也回答不上來，所以還是繼續(xù)說起了其他他能回答得上的問題。

“至于我的魂魄嘛，您應(yīng)該知道人有三魂七魄這種說法。”顧章詢問。

見連言點頭表示知道之后，顧章繼續(xù)說：“以前我也是不信的，只是我現(xiàn)在的情況雖然說不上完全符合，但總體來說相差卻是不大。人分三魂七魄，三魂指的是：胎光、爽靈、幽精。三魂各有陰陽，其中胎光為陽，主生命，胎光散則人死，對應(yīng)的是我剩余的魂魄里游離其外的那一部分；爽靈為陰，主靈智，即人的思維，我被收在書里的就是這一部分；幽精同樣屬陰，主兩性之間的情感，是三魂中最小的那一部分。”

“七魄則是分為尸狗、伏矢、雀陰、吞賊、非毒、除穢、臭肺。七魄對應(yīng)的其實就是人體內(nèi)的身體器官組成的各個系統(tǒng)，這也就是為什么三魂可以離開身體，而七魄卻無法脫離原因。”

“一般來說，在人死之后，三魂會首先離開肉體，脫離了肉體的三魂會在身體附近徘徊一段時間，在那之后肉體開始失去活性，七魄逐漸脫離出來，離開身體的七魄失去了宿體很快就會消散，不久后三魂也會因為耗盡而散去。”

“這是一般的情況，還有另一種比較特殊的就是在陰氣充沛的情況下，陰氣會護住三魂使其不會被輕易耗盡，隨后繼續(xù)滋養(yǎng)離開宿體的七魄使其融合成一處，也就是您看到的，我的墳?zāi)怪凶畲蟮哪且环莼昶恰Ｈ诤贤瓿珊蟮钠咂菚^續(xù)和三魂融合，直到最后形成鬼魂，所以實際上鬼魂并不是單指人的三魂中的某一個，而是三魂七魄的聚合體，我之前正是因為少了一魂，所以無法形成鬼魂。”

“陰氣充沛這一條件可以是自然環(huán)境，就像剛才那位老者那樣；也可以是外力，我和小女孩就是受了那本書的影響才形成的鬼魂。”

“至于剛才我為什么會變成厲鬼，這也是這本書收走我一部分魂魄的原因，我是屬于橫死的，如果給予了陰氣之后放任不管，我勢必會被戾氣侵蝕變成厲鬼禍害四方。而這本書能維持住我的神志，讓我不受戾氣的影響，之前那個小女孩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能始終保持清醒，她了卻了心愿之后的消散也同樣是這個原因。畢竟，冤魂厲鬼向來都是為天地所不容的存在。”

說到這里，顧章難免有些傷感，畢竟他同樣也是冤魂厲鬼，結(jié)局是早就注定了的，他和老者說完事了還會回去，也只不過是表面說辭罷了。

“那么，你的心愿呢？”連言問起了最關(guān)鍵的一個問題。

“……”

顧章沉默了很久，最后還是嘆了一口氣，鼓起勇氣認真地看著連言說：“很抱歉，我無法做到他們那么豁達，我希望他能付出代價！”

“……”

回應(yīng)顧章的是同樣的一陣沉默，連言當(dāng)然明白，顧章指的絕對不是那個已經(jīng)被判了刑的肇事司機，也不是那個擄走他的人，他要找的，是那個自始自終都沒有露過面的，看上了他的藏品的那個人。

這也是顧章難以啟齒的原因，畢竟那個人對于連言來說，完全就是遙不可及的存在。

“你打算讓我怎么幫你？”連言沒有先問對方是誰，這個并不重要，連言關(guān)心的是他要如何做才能讓對方付出令顧章滿意的代價。

連言不認為自己還能有選擇的余地，雖然顧章的鬼魂一直都對他畢恭畢敬的，但是顧章之前那一副冤魂厲鬼的模樣他一直是記憶猶新。

至于那本書，連言從來就沒打算指望過它，也沒想過用它來對付顧章。

顧章似乎也沒想到連言會答應(yīng)的這么干脆，以至于話到嘴邊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壓根就沒有好好想過要怎么去報復(fù)那個人，他想過的無非就是生吞活剝、切片劃段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顧章了解連言的情況，能通幽冥，未必能斷陽事。就連那個有真本事的酒吧老板都有所顧忌，更別說連言只是個能看見鬼魂的普通人罷了，和連言一樣，顧章也沒有對那本書抱有太大的想法。

反復(fù)地思索，最后，顧章嘆了口氣，“走法律程序吧。”

連言意外地看了顧章一眼，沒想到他想了這么久，最后憋出這么一句不太符合他身份的話來。

“有用嗎？”連言疑惑道，既然對方敢做這個事，并且能壓下去，勢必有自己的底氣。

“那人叫黃德宸，是個商人，只不過在仙淮的勢力很大，這件事也做得比較干凈，警方?jīng)]有足夠的證據(jù)罷了，只要證據(jù)確鑿，我想，定他的罪應(yīng)該不是難事。”顧章咬牙切齒道，顯然心中仍是有些不甘。

連言問：“你有線索嗎？”

顧章點了點頭，“我的家里有一個很隱蔽的微型攝像頭，是我用來監(jiān)控我那些貴重的藏品的，對方潛入我的家里把那批交易用的藏品盜出時，應(yīng)該是有被監(jiān)控看到的，否則我的妻子也不會選擇這么快就搬走，她一定是發(fā)現(xiàn)了。”

“你知道你老婆搬家了？”連言問，這都是他后面去川芎小區(qū)詢問時才了解到的事情，顧章怎么知道？

顧章解釋：“實際上在您完成了小女孩的心愿后，小女孩散去的戾氣，一部分殘留的陰氣，還有那個酒吧老板所說的愿力都被這本書吸收了，吸收了這些氣力之后這本書又充實了一些，得益于此，我也重新醒了過來，雖然看不見書外的情況，卻是聽得到您和其他人說話的聲音，不過礙于您身上的獸牙項鏈，不敢現(xiàn)形罷了。”

“剛才那位老人同樣如此，只不過他提供的只有愿力，畢竟他沒有消散，也不是厲鬼，沒有戾氣。吸收這些力量，這很可能就是這本書的目的。”顧章繼續(xù)說。

連言點了點頭，這一點他早就想到了，如今只不過是借顧章之口坐實了這個想法罷了，于是他直接問起了另一個問題，“這本書暫且不提，既然你老婆知道了你的死另有隱情，她為什么不去上訴，而是選擇了搬離這里？”

說到這個話題，顧章反而露出了一絲微笑，“我想很有可能是因為，她懷孕了。正是這個原因，她發(fā)現(xiàn)事情不對之后才想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先把我們的骨肉生下來。”

“要去嗎？”連言沒有說明，不過他想顧章應(yīng)該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顧章再次嘆了口氣，“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去打擾她，按時間算，她這段日子應(yīng)該快要生了。可惜我的時間不多了，雖然這本書暫時壓制住了我身體里的戾氣，但是我能感覺到，這種壓制并不能持續(xù)太長時間，我估計用不了多久我就會重新被戾氣吞噬，到時恐怕也會您不利。”

見顧章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連言也就不再繼續(xù)多言了，這至少是他還能接受的結(jié)果，如果顧章真要他去取對方的性命之類的，恐怕他也就只能微微一笑，表示要不先殺了我了。

……

從蒼術(shù)陵園回來，連言并沒有直接回去南岸，他就在北岸找了家賓館住下。

回到房間連言直接就躺在了床鋪上，過了一會，他又起身拿出那本書，指了指扣帶上的寶石裝飾物，問顧章：“對了，你知道這個裝飾物有什么特別的嗎？”

他又想起了還在醫(yī)院里躺著的錢老板，聽百修然說錢老板看上的就只是這顆寶石，他想問問顧章是否知道些什么。

顧章先是奇怪地看了一下，這顆裝飾物能有什么特別的？

忽然，他想到連言問這個問題的原因，百修然和連言提起錢老板之事時他已經(jīng)醒來，他和連言解釋說。

“您是想問錢老板的事吧？這顆寶石能出現(xiàn)在這本書上，那肯定也不是什么普通的東西。不過以普通人的水平看不出來就是了，錢老板也只是受了它的影響覺得它很值錢而已，真要有那么容易看出來，這本書也不會淪落只此了，更不會這么久都沒出手。”

聽了顧章的解釋，連言興致缺缺地把書扔到了一旁，這么看來，錢老板那邊就是徹底沒指望了。連言順勢又問起了顧章，他妻子的電話號碼是多少。

連言打算今晚詢問一下顧章妻子的去處，明天一早好直接過去見對方一面，空口無憑，直接在電話里說對方恐怕不會輕易相信他。

連言撥通了從顧章那得到的號碼，結(jié)果卻被提示是空號，看來對方這走的有夠徹底的，不僅房子搬了，號碼也給換了。

不過倒也不至于說線索斷了，顧章又給了他妻子父母那邊的號碼，從他們那里，連言用顧章提供的身份很輕松地就得到了顧章妻子的新號碼，畢竟在還不知情的他們眼里，這就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

撥通號碼，這次很快就有人接聽了電話，顧章認識，從對面?zhèn)鬟^來的正是他妻子的聲音。

連言沒有和她繞彎子，直接明了地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起初對方還很謹(jǐn)慎，表示自己不知道連言在說什么，她丈夫的死已經(jīng)調(diào)查的很清楚了，就只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

對于對方的態(tài)度，連言也沒有著急，他沒有直接就說明監(jiān)控錄像的事情，顧章已經(jīng)死了，直接說出這點反而會令對方起疑。

好在有顧章在一旁不斷地給連言提供其他能取信于人的信息，幾次試探之后，對方逐漸開始放下了一部分戒心，但卻也并沒有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最后隱晦地提了一句當(dāng)面談?wù)劊⑶艺f了一個地址后便掛掉了電話。

乾曲，青黛咖啡廳。

這就是連言得到的地址，顯然對方還不是十分信任他，不過他轉(zhuǎn)念一想也就釋然了，這換誰也不會僅憑三言兩語就把對方約在家里見面。

乾曲縣是屬于仙淮市下轄的一個縣，兩者相距并不是很遠，搭乘班車只需要2個小時左右的時間。

連言有些不明白，既然顧章的妻子選擇要走，為什么不干脆換個遠一些的地方，而是只搬到了與仙淮近在咫尺的乾曲縣。

不過顧章很快就和他解釋了原因，乾曲是他們兩個人第一次見面的地方，而且具體的地點就是他妻子在電話里說的那個青黛咖啡廳。

連言點了點頭，確認了地點那明天就好過去了，他把東西都整理了一下，洗了個澡就早早的睡下了，他今天本來起的就很早，之后又在陵園里晃了那么久，晚上還又來回跑了一趟，本就很少運動的他早就疲憊了。

……

與此同時，同屬北岸的一處小區(qū)住宅里，麴燁坐在書桌前，桌子上整齊地擺著一張張的文件，邊上還放著一個文件袋。此刻他手里正拿著一份卷宗在查閱，卷宗上清楚地寫著顧章的名字。

南岸，百修然少有的在營業(yè)時間里沒有去酒吧里，此時的他正待在自己的家里，又一次來到了窗戶邊，抬頭望著夜空中零星的幾點微光，默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