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被旁人攔腰抱住，還捂住他的嘴沒讓他將‘摧花’二字說出。

他跳起來大怒罵攔住他的人，臉上青筋炸起，“你們慫，我可不慫！這傳出去，祖宗的面子都丟光了。我要把那死丫頭拎回來磕頭…”

“就知道沖沖沖，我們誰都惹不起她！”

“這丫頭片子有什么打不過的？！”

“…她方才使的什么仙術？”

“不就是灑星訣嘛！幾片破樹…葉……她是第二十七層的？”這人的一肚子脾氣瞬間癟了下去。

“灑星訣除了第二十七層還能有誰能修習？你也是不動腦子。她這點修為和區(qū)區(qū)樹葉哪里傷得到我們…我們都沒還手，你看不出來嗎？！”

“你再沖上去教訓人家，只怕她用灑星訣操縱的就不是樹葉了，直接用邪火廢了你。你忘了那個二十二層白清霜她同族兄長？”

“嘶…”那個脾氣暴躁的弟子護住胸膛，倒吸一口氣。

…………

劍陣里嶺瀾還在悟劍意，周身有八千柄件，相傳是自開宗以來，第二十五層歷屆宗師、弟子所收繳的戰(zhàn)利品。

這些殘劍的主人皆已亡命，每柄劍中是主人一生的劍意、殺氣、不甘或者悔悟。

悟劍意是劍客的必修，劍意是種虛幻飄渺無處衡量的東西，就像云端的感知力。

領悟劍意，悟得越透徹，劍客的戰(zhàn)力則越強。以劍為法器的仙魔都可稱為劍客。

天宇宗以天宇劍陣開宗立派，威陣四方，然歷經(jīng)百萬年變遷，興衰更迭。天宇劍宗廣納仙道絕艷天才，不再拘泥于一個劍字。

第二十五層風散臺弟子主修劍道，嶺瀾在云端的協(xié)助下闖過魂塔九層九門，加上家學淵源，修為也是風散臺數(shù)一數(shù)二。

云端離劍陣還有一段距離，她壓制在左手的怨氣便沸騰不已。

“這劍陣里的怨念真是寶貝，不如吸納一些。”云端貪婪地舔舔嘴唇。

她感知到這些怨氣比化羽河中的怨氣要強大一些，不過遠不及化羽河之多。

怨孽之氣可是仙道中不可多得的寶物，至少對云端而言是至寶。

她解開封印釋放體內怨氣，舉起左手，只見整個手臂有一團濃黑勝墨的氣霧在翻卷，但并未擴及全身。

劍陣中的怨氣似江河奔流入海，卷起旋渦奔入云端的左手。

云端耳畔可聽見劍陣的沙沙劍嗚，似是女子嗚咽，又似厲聲鬼唳。

云端整個人怨氣沖天，劍陣中悟劍練劍之人包括嶺瀾，都注意到怨氣向同一個地方狂奔流去。

他們錯愕，只見一女子單臂吞噬著劍陣萬年怨氣。對于尋常修仙者而言，內生怨氣是大忌，極易走火入魔，人消魂散…

不知多少弟子在劍陣中被怨氣侵體，最終不仙不魔，落得個身死道消。

嶺瀾知道云端從來修的是怨氣邪火，眾人眼中的怨氣，是她眼中的靈氣。

風散臺所有弟子看到?jīng)_天怨氣，不明所以，以為有弟子走火入魔，趕來圍觀堵殺…

仙一旦入魔，就不再是仙道中人，墮入魔道會被同門弟子合力擊殺——因為仙不能成魔，但誰都不敢狂自擔個殺害同門的罪名，故合力擊殺…

眾弟子逐漸聚集于風散臺，風散宗師首先感到異常，棋局還撂在第二十六層就趕緊跑回風散臺。

嶺瀾與眾人已離開劍陣，來到劍陣邊緣。

嶺瀾走向風散宗師，低語：“師父，她便是隨我一同進入天宇宗，拜入西錚宗師門下的解氏遺后。”

“哦？便是她，果然奇特…雪棠佛芽可是昆侖仙境至純無上的仙株靈草。沒想到這唯一的遺后，竟修的是怨孽之氣，可惜解語花一族之名。”

風散十二萬年前還是第二十五層的弟子，當年的宗師與首徒均戰(zhàn)死，戰(zhàn)事結束后順位承了第二十五層宗師。

當年他守陣天宇宗內，是仙魔混戰(zhàn)的冷眼旁觀者，他不曉得解語花全族遭遇了什么，自然輕而易舉說出云端墮落污濁。

嶺瀾沒有回答。心中略有不爽，作為少城主，老城主告訴過他不少秘辛。他有他的看法。

如果仙道代表正義，那當年若無解氏縈月，此戰(zhàn)會荼毒更多生靈，天宇宗和云嶺城或許就此消失。

“師父，她如此吞噬劍陣怨氣，不會有何損傷？畢竟是西錚宗師愛徒。”風散的首徒問風散。

“無妨，這怨氣對她修為大有助益。命弟子都退下練功去。”

“是。”該首徒領命，退散了圍觀弟子，離開時側目撇了一眼云端腰間墨玉環(huán)佩。

“嶺瀾，你與她也算相識，你留在此處等她吞噬怨氣。為師還有要事，不必再稟。”風散眼皮跳動，想起僵局之棋該如何落子，話畢便移形換影離開。

“是。”嶺瀾頷首領命，抬頭時已不見風散。

他看這劍陣怨氣已吸噬一半有余，忽然看見云端身側不遠處有一白色人影。

“清霜？”

自上次望星閣宴飲，清霜沒再提起過解云端三個字，云端給她的沖擊，不次于云端留給白清風的心魔。

他走向人影，面紗遮面，確是清霜。

“清霜…”

“嶺瀾，她沒事兒吧。”清霜雙眉緊蹙。

嶺瀾搖搖頭。

清霜對云端是復雜的，起初是恐懼，此刻多了憐惜。

她想過，如若一日，云端的命運發(fā)生在她身上，她會選擇自盡，她沒有云端這樣的毅力和勇氣活在世上，對抗一切惡意…

嶺瀾對云端，差不多也是同樣的心情，避而遠之，又心憂其命。

云端雖左手吞噬著怨氣，她的魂靈無時無刻不在感知周遭人的氣息。

風散的話一字不落的飄進她耳里，還有眾人的議論，清霜與嶺瀾的對話與情緒變化。

“不必擔憂我，今日我們還可做一日朋友。若有一日為敵，那便是敵。”云端平和的對清霜與嶺瀾說著。

她用最輕松的語調說出大多數(shù)人無法接受的話。

這是她的本性與一生，用最輕松的態(tài)度面對旁人心中不可翻躍的痛苦。

“………”

“………無情無愛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