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證實了心中猜測，黑并沒有下一步舉措。

財閥之間的爭端永遠不是因為個人的利益。尼格把問題想的太簡單化了，他認為的‘正義’和原則，并非全是正確的選擇，所以才招致這么多的麻煩。但是……既然西米魯的罪名已經坐實，這件事情還是盡快落幕比較合適。

“這背后牽涉的東西太多，不過西米魯的罪名已經坐實，就讓他接受法庭的審判吧。”

黑根本不想管這些商業(yè)家族里的利益之爭，只要能把尼格的麻煩的處理掉，怎樣的過程他都不在乎。

三大商業(yè)家族手上都沾滿了鮮血，西米魯身上的罪惡，根本就不會因為一次被人冤枉而增多，也不會因為一次沉冤昭雪而減少。

真正的惡早已堆積成山，里面醞釀出來的怪物，根本不是一朝一夕的善能夠對付的。

尼格給了多余的機會，他現(xiàn)在要收回來。

“哈哈哈，你這樣也算是斷罪人嗎？別開玩笑了！”蘭迪布萊斯語氣陰寒，“既然你知道主人是被構陷的一方，你還是不能給他帶來正義的審判，難道你不覺得舍棄正義的你就等同于惡了嗎，你也配當斷罪人？”

“世界上本來就沒有絕對的善惡。你不也為你所謂的正義濫殺無辜嗎？”黑神情冷峻，“對你來說，效忠西米魯是正義，對我來說可不是。現(xiàn)在來看，他更像是我的敵人。”

“如你所說，這個世界非黑即白，非善即惡，那我就用惡來懲治罪惡！”

“身為獵人，根本不需要所謂的正義，只需要獵殺那些自己認為是罪惡的東西。”

蘭迪忽然大笑起來：

“哈哈哈，其實我們都一樣，靠自己單方面的意志評定善惡。不過我蘭迪布萊斯想殺人就殺人，哪需要那么多理由，這些雜碎，在傭兵團里我就想了結他們了，出來剛好受死。貪婪的人性，根本就不存在無辜之詞一說。”

“而且你說了假話，不恪守‘正義’的人，根本無法憑借自己的意志評定善惡，那么你又怎么能夠給罪惡施以懲治呢？”

“何況以你的本事，想要除掉一個絆腳的商人，難道不是輕而易舉？從剛才開始，你就一直在遲疑，只是因為你的心中缺失正義而做不出決斷罷了！”

黑臉色平靜：“我不想殺他，我只想他受到應有的懲戒。”

蘭迪布萊斯桀桀大笑：“這就是我能成為斷罪人而你卻不行的緣由。獵人先生，你心里的束縛實在太多，所以連殺人都做不到，可我一旦確認一個人有罪，他在我的眼中就已經是個死人了！你也一樣！”

“你想干什么？”黑沉下臉。

“給我聽好，小子，你斷不了主人的罪。”蘭迪布萊斯的嘴角勾起了詭異的弧度。

黑愣了愣，“什么意思？”

正如之前所說，蘭迪因為中了傭兵團巴里的奸計坐實了西米魯的罪名，大局已定，黑實在想不到他還有什么扭轉乾坤的方法。

“鐵狼四杰已死，只要我也死了，所有的事都會埋葬在這片森林里。”蘭迪布萊斯走近，“你以為在血腥引來的赤練蛇傾巢之下，那些所謂的目擊者還會留下尸骨嗎？”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他們僥幸有人逃脫了，在當事人已經全部死絕的情況下，只靠你們一方的指認，就想扳倒主人，未免有些癡人說夢。”

黑臉色冷清，勸誡道：“你要是答應佐證的話，我可以替你求情。”

“佐證？何為佐證？”蘭迪大笑起來，“你是要我背叛我的正義嗎？我可是斷罪人，斷罪人失去了正義的鐵尺以后還怎么審判罪惡？”他神態(tài)盡顯癲狂，“只有永遠維系主人賜予我的正義，我才算作一個完美的斷罪人啊！”

“你不需要考慮代價的嗎？”黑覺得不可理喻。

“代價？”蘭迪布萊斯兀自低語，“沒錯，代價就是生命…可為了驅除罪惡，生命又算得了什么…”

“難道你濫殺無辜不算罪惡？為了你所謂的正義，你會得到審判。”黑臉色冰冷。

“審判嗎？審判我的罪惡！你現(xiàn)在就可以！”

烏光閃爍，蘭迪以極快的速度逼近。

“說不通！”

精神力涌入，‘加護’降臨，黑探手直接抓向迎面襲來的短劍。

“叮！”

黑色短劍被黑牢牢抓住，不得寸進，并且有金屬質感的交接聲傳出。

名為‘霸體’的加護，將身體淬煉成刀劍一般剛韌。

“快住手，你不是我的對手。”黑發(fā)出最后的警告。

“哈哈哈！”蘭迪布萊斯發(fā)出狂笑，扭轉身軀掙脫束縛，手持利刃再次襲擊，“張狂的小子，你未必能夠勝我！”

“那我就證明給你看。”

黑準備還擊，卻發(fā)現(xiàn)身前的蘭迪軟綿綿地倒向地面。

染血的短劍從他的手中滑落，落在布滿枯葉的地面上。

大量的鮮血在地面蔓延。

“怎么會……”

一切的反轉都讓人有些猝不及防，以至于黑當場呆立在原地………

“你是重要的證人，不能死……”

閃爍的微光在黑手中浮現(xiàn)，‘治愈’的加護對蘭迪涌出鮮血的傷口起不到任何作用。

“為什么？為什么治愈不了！”黑第一次露出了慌張的神色。

蘭迪橫躺在地上，胸口處冒出了大量黑色的血液，他費力地笑了笑：“別白費力氣了，劍上抹了毒，就算是禁斷魔法也治愈不了。”

“你！”黑詫異。

“我知道我敵不過你，沖向你只是為了分散你的注意力，這樣，你就不能阻止我了。”

“為什么要這樣做？”黑很不解，“為什么不計后果，也要獨自承受這些不屬于你的罪孽？”

“我可是正義的…斷罪人…這只是我身為斷罪人的覺悟罷了……”蘭迪口中溢出烏黑的血液，氣息變得極其微弱。

“是嘛……”黑嘆息。

蘭迪伸了伸手，“如果你…真是懲戒一切罪惡的獵人…你就應該看清…罪惡的根源…是傭兵首領…巴里…”

黑搖了搖頭:“不，罪惡的根源，是軟弱的人性。人一旦沒有了依靠，就跟活不下去一樣，所以才會為了一絲絲溫暖，去沾染罪惡。”

“軟弱嗎…原來是軟弱…真是軟弱的人……”眼前的刺客目光暗淡，已是油盡燈枯。

黑心中動容，道：

“我叫黑，來自極北冰原的獵人，你叫什么名字，我想認識你。”

“蘭迪.布萊斯。”

天空的那輪明月，蘭迪看的入神了。

月光很大，圓潤飽滿的月亮，像極了那個胖子的肥臉。

他永遠記得那個場景：

漫天風雪覆蓋的莊園里，衣衫襤褸、瘦弱不堪的小男孩蜷縮在屋檐下的一角，那個胖子頭頂著明月從雪地里抱起了他。

小男孩已經很久沒吃東西了，餓得頭暈眼花，他迷迷糊糊間看見胖子一臉憤慨的模樣：

“這是誰家的孩子？我的莊園怎么能有這么瘦不拉幾的孩子？你們這些愚民通通有罪！我要永遠的驅逐你們！”

真帥啊！

男孩想，我以后一定要成為這樣的人。

一言評對錯，一言斷罪惡。

一言下審判，一言決生死。

………

“正義…斷罪人…”

黑失神的走回了山谷，群蛇已經在黑色噬魂散發(fā)的威壓下徹底銷聲匿跡。

“黑，這可真是寶物啊！”

呆頭騎士不知從哪竄了出來，手持著黑色噬魂滿臉興奮道：“我一在這短刃上催動氣勁，那些呆頭蛇轉頭就跑。”

“沒事就好。”黑心不在焉。

“怎么了？”

尼格注意到黑神色不對。

“那個刺客死了。”黑面無表情。

“啊？這可麻煩了，只靠我們一方指認完全行不通啊！”尼格想想就頭大。

“事情沒有表面上這么簡單。幕后主使不是西米魯。”黑道，“這次應該是有人算計他。”

“那、那是誰？”尼格一臉驚訝，“誰要陷害西米魯？”

“不知道。”黑搖了搖頭。

“啊啊～真煩。”尼格有點崩潰。

“尼格，我們不要管這些事了。”黑有點心累。

“那怎么行！正義的騎士不能放過任何不義之舉。”呆頭騎士一臉決意。

黑無可奈何：“等你考核完我們直接去鐵狼傭兵團問個清楚。現(xiàn)在唯一的線索就在那了。”

“正合我意！傭兵本身就代表著罪惡，等我去拆了他們的老家。”尼格摩拳擦掌。

……

“我眼中容不下任何的不義之舉！”

呆頭騎士說的話在黑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

‘尼格，為什么能將善與惡分的這么清楚……

為什么能輕易地評定一件事的對與錯……

是因為你的立場堅定嗎？是因為你心懷大義嗎？

尼格，你才是永遠正義的一方，你才是完美的斷罪人。

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商隊周遭，眾人的目光集聚，呆頭騎士熱情洋溢：

“大家，一起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