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紛紛，沒過多久，停了。

古流年甚是懷疑有沒有避雨的必要。雨下的太小，烘托不出氛圍。

即便是淋了，也不會弄得太濕。

地上的草葉上布了一層細密的水珠。

三百年前的亡靈妖，常常路過，這里是通往人界的唯一通道。

艾唐來接應他們了，隔得遠遠的，古流年就瞧見了他。

“你不是引開道士了嗎，引著引著，引到這來了？”

艾唐跑的渾身是汗，古流年扯過他的袖子，一股腦的擦了擦。

“流年姐姐，道士被我引開了。只不過，后來出了點小意外…”艾唐速度太快，導致道士灰心喪氣。只好回來捉古流年。

“你這小意外出多少次，才能長點心那？”

高估了道士的實力，艾唐以為他追的上。

“我保證，不會有下一次。”艾唐伸出三根手指，又有立誓的意思了。

古流年不給他這個機會。什么有沒有下一次，同一種馬虎，犯了兩次，已經是種莫大的錯誤了。

“整天立誓，萬一哪天靈驗了，也不怕真給雷劈了？”

“不會的，真有那么靈驗，我現在早不在這了。”所謂立誓，不過是一種暫時性的，擺脫麻煩的方式。

例如古流年現在這種狀況，艾唐著實想不出，有什么辦法對上來。

“凝溪哥哥，你也來了？”艾唐專顧著古流年，差點忘了旁邊的凝溪。

凝溪清了清嗓子：“既然有消息了，我得親自出馬。”

“那你們還在這里站著干嘛？”不快點回去。

古流年不怎么想到亡靈妖那里去，她怕露餡。

“我在忘川河里困了三百年，好不容易出來，又要匆匆的回去。”

最最真實的原因，見不得人的。

“所以流年姐姐前幾天在人類那里耗著，多少有幾分刻意。”艾唐不僅會哄人，在關鍵時候，還挺犀利。

“沒關系啦，在人類那里，我擔心有危險，才那么急。”到妖怪這里，反倒不用擔心這么多。

“這么說，接下來，我們可以多在外面待幾天了？”

古流年有股難以抑制的興奮，再好好考慮下，又沒什么好興奮的，即便是當下不用面對，早晚也得面對。

“不可，先到族里報個平安，這是規矩。”不是所有人，都能和艾唐，甚至更小的人一般，玩玩鬧鬧，也沒關系。

實際上艾唐不是很小了，古流年和凝溪習慣性的，把他當做小孩子看待。

在外表上，艾唐看起來只有十三四歲。

再小點，沒辦法跑到地府去找人了。就算是想去，也沒人敢讓他去。萬一把小命搭上了，多不好。

這下換古流年為難了。

“凝溪，看在我們這么多年情誼的份上，先不回族好不好。”外面的世界這么美妙，為嘛非得到里面討罪受呢。

“有些事，躲不了。”凝溪有點無奈。

“你放心吧流年姐姐，我和凝溪哥哥都會幫你說好話。再說了，先回去說一下，再出來轉悠也不遲嘛。”

“好像有那么點道理…”

古流年不想見族里那些討厭她的家伙，避還避不及呢，居然要自個找上門來。

“和凡人往來，被視為恥辱，可是個大罪過啊…”

“你放心，同為亡靈妖，他們不會把你怎么樣的。”

“萬一怎么樣了呢？”古流年怎么確定，面前的兩個貨，不是在把她往火坑里推。

“不會有萬一。”

就算是有這個萬一，凝溪也會幫古流年擋下來的。

“你放心吧！”

“對你放心，說不定早栽道士手上了。”古流年對凡人道士心有余悸。

“可我不是故意的呀，我也回來搬救兵了。”艾唐。

“你的救兵搬哪里去了？”古流年至今，沒瞧見艾唐身邊有一個搬過來的“救兵”。

“他們在…在……”艾唐回頭望了望：“人呢？剛剛他們幾個和我一起來的。”

太損了！

“艾唐，他們是不是半路里折回去了？”

“不至于吧？”沒道理呀！

“這就是你搬的救兵……”

艾唐認栽了…

“沒事，凝溪哥哥不是剛好接應了你？讓他們都過來，說不定還妨礙你們兩個…呢！”

古流年被說的臉紅，趴在艾唐耳邊悄悄說：“你可能多想了，你凝溪哥哥和別的亡靈妖一樣。對我冷淡得很。”

“是嗎？”

“是呀，你好好想想，我在三百年前和凡人跑了，絲毫不顧及到他。現如今，他說不定還氣著呢！”古流年啊，可勁的編吧…

“他說不定騙了你和我，為了懲罰我對他的背叛。讓我到族里受罰呢！”

“是嗎？”艾唐被古流年說動了，險些信以為真，凝溪的好印象一下子崩塌了，他氣勢洶洶的質問凝溪。

“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人！”

凝溪神情迷茫不已：“艾唐，別鬧，咱們快回吧。”

“回什么回，都被你騙了。”

啥？這似乎算是古流年想要的結果，不過呢，似乎有點過了頭。

她又悄悄的貼到了艾唐耳邊：“流年姐姐說的，可能有點過，你凝溪哥哥沒有那么壞了。”

總覺得艾唐被當成小孩子哄了…

“你別一會說他壞，一會說他好…”

好吧，人家還是有一定辯識能力的。

“說到底，我和凝溪哥哥一樣。”

古流年突然發覺到，艾唐太會裝了。有很多個面孔，不知道哪一個是真的。

如果不是這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她差點接著編下去…

原來十四歲的小毛孩已經能這么厲害了。

古流年是真真的擔心，自己一個孤立無援之人，栽到一群妖怪手里。

“艾唐，你能不能把在陰曹地府里扮成陰魂的緣由，跟我說清楚？”

還扮成了個瞎子！

“我沒有扮瞎子，地府里的陰氣太重。”那里是為人族提供輪回的地方，妖怪不歸他們管。

有生命的東西，除非是地府那些，外來的根本看不到東西。

艾唐那天差一點就被古流年推上奈何橋了…

他自幼沒有家人，被亡靈妖撿來的。自身并不是亡靈妖，具體是個什么東西，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當年，我們聽聞了那件事之后，火速沖向了地府。”在地府一待就是兩百多年。

凝溪哥哥發了話，如果你沒回去，我們也不能回去…

“你似乎被我拖累了。”古流年呆在忘川河，對他們，沒有一點印象。

所以，艾唐這般戀家，還是可以理解的。

一般這么大的孩子，蠻喜歡往外跑。可是當他們在外留連了很多年以后，就會很想回去。

敢情艾唐就是在外面待久了。

“凝溪，你是不是因為艾唐不是你親弟弟，所以才能舍得讓他流落在外？”

“這回事說起來有些復雜。也算是當時迫不得已而為。”

艾唐和凝溪是族里為數不多的，對古流年持有好感的人。

艾唐由于身份不明，會被亡靈妖排斥。凝溪認他做義弟，就是為了讓他少受些白眼。

當時的形式危機，凝溪也護不了他。

發配到地府找人，明面上是責罰，實際上是某種避險。

“說的好煽情啊，這些都是真實發生的么？”

“我們還能騙你嗎？”

似乎不至于這么做，如果有什么目的，早就可以下手了。

換句話說就是：古流年并沒有那么高的欺騙價值，根本用不著編一個大謊話去騙。

古流年服了自己，越靠近亡靈妖的地界，她越是能想出千千萬萬個不去冒險的理由。

可能是真心的對亡靈妖持有畏懼。

如果她被發現了穿越…

古流年感到苦惱，她最擔心的就是被發現，不是亡靈妖。

她實在是不想背負那么大的壓力…

“實話告訴你們，我在忘川河里待上三百年。不記得你們說的那些東西，也沒有修為…”

“我知道。”

“我們都知道，就差你親口承認了。”

古流年一窘，她在干嘛呢…

“我沒有法力，也就是說，我是一個弱者。”一個弱者，和凡人一樣的弱者，在妖怪里面過活，怎么看怎么難。

“不是和你說了嘛，放心好了。你想的那些困難，根本就不會發生。”

“那如果我說，我也不是亡靈妖。也不是你們那個古流年，只是一個重名的人呢？”

開什么玩笑。

古流年煉制的法器，只有對她自己有反應，古流年就是古流年。

“我根本不是你們在意的那個古流年。”

“當然了，每個人都是會變的。三百年前的流年姐姐是某種人，三百年后的流年姐姐又是另一種人。”

似乎根本用不著糊弄，凝溪和艾唐就會信。

無條件的信任。

“你們真真的不怕被我坑了？”古流年。

“流年姐姐有這種心思，并付諸于行動，我倆被騙了也是榮幸呀！”

似乎沒有人會細細的考慮這么回事，該適可而止了。

沒有法力，還可以修煉。

沒有感情，還可以磨合。

異界大陸將是一個新的開始。

對于古流年的說法，凝溪沒有做出表態。

實際上，凝溪是否在意她，都可以的。她沒有付出什么，一切都是屬于亡靈妖的…

“凝溪，你好冷淡…”古流年。

“他就這個樣，你別管他。咱們好好的，就成了。”

“那可是凝溪…”

“凝溪怎么了，凝溪再怎么樣，也是個妖怪。”

隱隱約約，艾唐在往古流年這邊靠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