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停下腳步，茫然的眼神再一次投向陌生而傷感的城市。

簡單的交流后，二人決定到火車站再說吧。

“二位，用三輪車送吧！”

一個四十來歲的瘦臉婦女從后面攆上了，打車上跳下來，笑吟吟地：“不貴的，你就給兩元行嗎？”

他倆確實累，但快走一半了，再說兜里的錢也不多：“還是走吧，不麻煩你了！”

“話不能這麼說，俺是干這一行的。走吧，行李怪沉的，拎車上一會就到了，兩元錢不虧你們。“

“俺們就一塊錢，行就坐，不行拉倒！”

“行啊，權當為人民服務啦！”

說著，這大姐就幫著將皮箱拎上破舊的三輪車。

坐在車上舒心地看著街景。好多轎車從旁邊駛過。大姐用力地瞪著車腳踏，不敢怠慢，臉上依然笑容可掬，充滿熱情地看著前方，脖子上搭條毛巾，時不時用來擦汗。

火車站到了，紅風不好意思看這位大姐，將錢一塞，拿著東西就走了。

大姐一看多給一塊，急忙說謝謝啊！

售票廳里，有人在排隊買票。

他倆看了價目表又出來了。也不知為何來火車站，是就此回家還是轉到另一個城市？

從對面馬路飄來了臺灣歌手費翔的那首《故鄉的云》：

……我曾經豪情萬丈，

歸來時卻是空空的行囊，

歸來吧，游子……

明鐸的眼濕潤了，紅鳳也流淚。

一夜未睡，此時疲憊困意一齊向他倆襲來。他倆朝候車廳走，那兒有的是空座位，能從容地躺著。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一位男工作人員，頭戴藍帽，身著藍工作服，端詳著一男一女，頭對頭腿卷曲躺在椅子上安然熟睡。女的嘴角流了點口水，頭枕胳膊；男的頭發蓬亂，頭枕皮箱。

不少旅客都沒有坐位，有的站立，有的在走廊坐在行李上。這位工作人員用手推了他倆。醒了，睜著布著紅絲的眼睛，手擦嘴角坐了起來，原來太陽已經從第二格窗玻璃射進來了。

“請出示一下票！”

“…沒有票！”

“沒票是不允許進來的，再說有票也不能躺著，倆人占了多個位子，對不起請出去吧！”

工作人員右手一伸，板了臉，做出不是驅趕勝似驅趕的手勢。

他倆想說進來時沒人阻攔，也沒看見沒票不能進的標示。環顧左右，都是看他們的眼睛，有的早就搶了空位面帶笑容，有的仍站著面呈不悅之色。他倆自知理虧，趕忙收拾東西，走出了候車廳。

車站外有許多行色匆匆的人，還有一些出租車、三輪車等在那，看他倆出來忙上前招攬生意：“坐車吧！”“到哪去，用車送送吧！”

他倆也不知上哪，頭一低也不答話就走了。

商店一個挨一個，賣礦泉水飲料的，水果香煙點心的，當看到牙膏牙刷時，才想起自己的洗涮用具撂在旅館，走時忘取了。若此時取回，路那么遠，身體還疲憊，反得不倘失，同時心里烙下了在家處處好，出門事事難的印記。

走著，看見一個商店櫥窗寫著：代存行李的字樣。

紅鳳上前打聽。老板瞄了眼行李：“最少8元，少了不存！”

他倆想，有行李確實不方便，但前方沒有目標，萬一找到事還得回來取，別扭。于是繼續拎著箱子，一路邊看邊走。

來到一片賣小吃的地方，他倆朝面條鋪走去，一問有五元有七元一碗的，稍嫌貴點，又向煎餅鋪走去。

就見那女老板舀了一勺面糊，往鐵板上一澆，又一劃拉，一張圓形的薄餅便成型了，然后放上花生油、青菜葉、胡蘿卜絲，打個雞蛋，淋點佐料，便發出似曾相聞的香味。熟了麻利一卷，再從中間切開，用紙一裹，交到買者手上，共計三元。

他倆花了三元，算是將就打發了肚子。

這一天，他們走著，觀察了賣小吃、水果的，賣服裝的，賣家具沙發等等，天熱口渴，渾身起躁；擾人的喇叭，漂浮的灰塵；摩肩接踵的人流，不覺天色暗了。

他倆不知今晚住哪，于是又向前走。

看見一家旅館。進去談好價錢，每人一個房間，兩人共40元。

登記時，老板伸手要身份證！

他們找了半天，猛然想起他們還有一個小布包，早晨在火車站候車廳睡怕丟，放在椅子下面。待工作人員查票時，看到周圍不友好的目光，深覺內疚，就匆匆走了出來。也是沒睡好，精神不濟，一時忘了。

他倆呆呆對視，深感失誤大了，沒它人家不認你。不是在家鄉有人證明你，出門事事難不正是這樣嗎？

于是，他倆狠狠心花三十元租了輛三輪車到達火車站。這時天已黑，入口處查票不嚴，就像早晨那會兒人流稀疏，他兩混了進去，找到他們那會兒睡的第三排，結果是失望的。椅子下面除了有幾個花生殘殼，幾張糖塊紙什么也沒有。他忙向服務臺跑去，興許誰撿了交到這里，一問又失望心涼，沒人知道它去哪了！

他倆站在原地凄皇孤愁，身份已不存在了，有大麻煩，怎么辦？服務臺的工作人員告訴說，這種情況有點難辦，要等到第二天派出所上班后，去開個證明。即問你家住哪里，什么省縣鎮村多少號，答對了即為你開一張證明，以備住宿買票所用。

謝了人家，他倆今晚只能再次睡到候車室了，如果運氣好的話。他倆找一處角落，身體靠在行李上打起盹來。

到了半夜，人流減少，候車室內有些空蕩，為了防止說不定什么時候人多，免得占別人的位子，見人家看過的廢報紙，便撿起來，大體瀏覽主要內容后，便鋪在地板上，枕著箱子和包便什么不顧地睡了。

天亮他倆爬起來了。雖然滿足了睡意，腰腿卻顯得又板又硬，腿也沉了。

他倆默默地走出候車室，縈繞著漂泊異鄉帶來的難以啟齒的莫名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