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早上的陽光雖然依然刺眼,但是相比較夏日而言,卻已經溫和不少。
最近連綿的陰雨天氣總算過去,陽光難得的賞臉,朵朵白云漂浮在藍天之上,一切恍若畫卷。倚靠著劇院門口附近的隔離樁上,我大大的伸了個懶腰。
“哈啊……真是悠閑的一天啊……”
抬手擦了擦眼角的眼淚,我打開了手里的帝都日報,掃了一眼標題。雖然黑之巢會事件已經過去快一個月了。但是那一天發生的一切都還是帝都這些見慣了大場面的民眾們依然津津樂道。
《帝都爆燃事件始末——公共安全何在!》
喲呵,來就將矛頭指向上面了啊。
自那天之后,心神不定的帝都民眾們紛紛要求政府做出說明,而政府也很快就統一了口徑:先將降魔襲擊的事情盡量往小的說,然后將那些因為怨氣污染而引起的騷亂改為因為管道老化,蒸汽壓力過高導致多個地區發生嚴重的泄漏,引發了二次爆燃事故。
而這些燃燒起火的事故中,某個或者某些常用的建筑材料因為高溫焚燒而出現了某種致幻氣體。而正是因為吸入這種氣體,所以帝都的民眾們才會出現在那晚看到天上有人影的幻視,聽到了什么政府投降這類的幻聽。
當然,最初的時候大部分民眾都對這解釋將信將疑,但是奈何不斷有權威人士和政府高官作保,所以現在大部分民眾都相信了報紙上面說的一切。
就我個人而言,真相是什么有時候真的不是很重要,只要帝都的人們還能安穩的生活在這個城市里,小鬼頭們能夠奔跑在陽光下嬉戲,那某些真相隱藏就隱藏了吧。
在那篇指責內務省大臣領導下的官員們辦事不利的報道之下,卻是跟花組有關的新聞,確切的說,是和帝國大劇院相關的新聞。
《帝都之花何時才能再次綻放?》
編撰者通篇講述了一番大劇院在爆燃事件中所遭受到的重大損失,然后又以悲傷不已的口吻呼喚相關責任人盡快修好大劇院,讓花組的公演得以盡快恢復,好讓渴求精神撫慰的帝都民眾們能得到些許慰藉。
也不知道這個人是政府的雇員還是花組粉絲,通篇情真意切,很是能夠打動人。
“如果上面肯撥款更多一些怕是能修的更快……”
嘀咕了兩句,隨后又掃視了一番其他版面,感覺沒什么特別有價值的新聞后,我便將報紙折起來,打算還給小椿她們。
“大哥哥……大哥哥你在這里呀……”
剛收好報紙,就看到愛麗絲頂著粉色的蝴蝶結發帶帶著姜波露連蹦帶跳地朝我跑來。來到我身邊之后,還沒等我問她有什么事,她就直接在小挎包里掏了掏,隨即摸出一個信封遞給了我。
“大哥哥,剛才有個郵遞員叔叔上門,說是有你的信。我就拿來交給你啦!”
“我的信?”
接過信,這才發現上面貼了不少郵票,還蓋有我不認識的西文郵戳。
不過核對了下地址和收件人,確實是我。
“謝謝你啦愛麗絲。”
道過謝后,愛麗絲‘嘿嘿’一笑頓時跑了開去。看來最近既沒有演出,也沒有模擬訓練的生活讓她頗為快樂。
再次依靠著隔離樁,我打開了這封信,映入眼簾的,是一副帶有女性柔美風格的優美鋼筆字跡。
“謹啟:
南宮先生,久疏問候,望貴體安康。夏日時節,愿君如朝陽般生機盎然。自帝都一別,已有三月有余。托您的福,小女子如今已回歸法蘭西之國。
好了,死板的客套話就寫這么兩句吧。我聽菲利普說,如果朋友間還死板客套,那可不算是朋友了。
啊,菲利普是我在回法國時候認識的一位朋友。認識他還是因為發生了一段有趣的故事呢……”
……
從東京出發的“海洋之心”號遠洋游輪經過晝夜不停地航行,現如今駛過蘇伊士運河,正全速奔向自己的目的地——歐洲的花之都,巴黎。
這是一艘擁有9層甲板,高度最高達到53米,相當于17層樓那么高;長達269米,寬約30米的龐然大物。滿載可以搭乘最多3500人,滿載排水53000噸的工程學奇跡。
這些都是北大路花火在登船仰望這鋼鐵巨獸發出感嘆時,聽見船上的船員們說的。
不過對于她來說,這些都并不重要。因為她就要回到位于法國的家里了。
這次隨著父親前往向往已久的帝都算是圓了她小時候的夢想,見識到了不少東西,也認識了不少的人。最重要的,還是遇到了一位熱心卻又勇敢的朋友。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真的有人如同小說或者戲劇中英雄一樣的人物。能夠為了他人的安危奮不顧身的身影實在是讓人欽佩不已。她已經決定只要回到家里,立刻就拜托父親打探下這位華夏朋友的地址,寫信給他。
從小到大,北大路花火一直都被嚴格的要求著,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皆應具有名門淑女風范。也正因為如此,即使是在歐洲著名的貴族女校,花火也幾乎沒什么朋友。
確切的說,她真正認為朋友的,只有一位:格琳茜恩·布魯梅爾。
作為法國諾曼底公爵的后裔,格琳茜恩擁有法國傳統貴族的一切優點。她高貴而美麗,卻又典雅無雙。祖上諾曼底公爵的海盜血統,讓她勇敢,頑強,高傲。
卻也正是這位高傲的公爵繼承人,讓花火在女校度過了還算快樂的一段時光。
船尾的海浪翻滾著,劃出道道白浪,‘嘩嘩’的聲響配合飛濺的浪花,讓人不由得心情愉悅。
此刻船尾甲板上沒什么人,而最近的海員也在數米之外的地方。北大路花火探頭左右觀察了一番后,有些放肆的雙手扶著欄桿,用雙腳勾著橫桿,嘗試探頭望向船尾下方。隨著視野越發開闊,那恍若撲面而來的震撼讓她有種深吸一口氣大喊的沖動。
也是這個時候,她突然聽到后面傳來了一陣驚慌的喊叫聲。
“這位小姐!危險!不要想不開啊!”
她還沒有回過神來看清發生什么,便被人一個側身沖撞直接橫著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木制甲板上。意料之外的疼痛讓她不由得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喂!你這家伙,在干什么!快抓住他!”
隨著一陣噼里啪啦的扭打聲之后,她被一名高大的船員扶了起來。而不遠處的地方,一個有著一頭濃密褐色頭發的年輕男子正和水手們扭打在一起。在他踉蹌著想要起身沖出包圍圈時,卻別人一把反扣住了手腕。
“嘿,誤會,都是誤會,我看這位小姐好像要跳下去,為了阻止她輕生才這么做的!我叫菲利浦·迪·馬爾布覽什,我不是壞人!”
“你們看,我的畫架還在那邊哩!有哪個壞人會在干壞事的時候帶著畫架這種玩意兒的!”
男子大聲辯解著,掙扎著想要從海員的束縛中解放出來。但是奈何身材和力氣似乎拍馬都趕不上這些常年出海的水手們,在臉憋得通紅之后最終還是放棄了。
北大路花火感覺到右邊的胳膊和右腳還在隱隱作痛。特別是右腳腕,應該是扭傷了,現在走一下就鉆心的疼。但是她實在是氣惱對方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魯莽舉動,決定親自去問問那個人到底從哪里看出自己想要輕生的!
……
花火在信里詳細講述了她和那位菲利普先生認識的經過。聽她的描述,我仿佛都已經親眼看到了那位莽撞的菲利普先生紅著臉被花火訓的畫面。
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在詳細了解了事情的起因之后,花火也在心底里原諒了菲利普。而菲利普本人也對自己的莽撞行為后悔不已,為了表示歉意,便邀請花火參加船上的舞會和晚宴。
二人一來二去也就這么熟絡了起來。花火也從菲利普那里得知原來他是一位藝術學院的藝術生,之前他一直在到處旅行磨練自己的技藝,現在覺得差不多了,正準備去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院進修。
“其實我原本是打算當航海家來著。可惜家里不讓……不過現在看來我的救人技巧拍馬都趕不上我的繪畫技巧。船長是不成了,最多當個水手長吧……”
每當菲利普講述自己成為藝術生之前的“偉大”冒險時,花火都帶著開心的笑容坐在他身邊靜靜地聽著。聽著那些她以前從未見識過,想象過的奇妙風景。
之后航行里,菲利普和花火越來越熟稔。兩人時而就素描與華夏山水畫之間的優劣展開辯論,時而又一起就江戶時代浮世繪風格的繪畫風格表示無語。
最終,菲利普不凡的學識,幽默風趣卻又熱心莽撞的性格給花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就這樣,北大路花火在回法國的輪船上認識了旅途的第二位朋友。
……
“……你知道么?南宮先生。這次返回帝都的旅行是我目前的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次。見識到了帝國歌劇團各位的英姿,認識了南宮先生你這位朋友,還在回來的路上還結識了菲利普先生。
菲利普先生還答應下次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院開辦活動的時候邀請我去參觀呢。聽迫水先生說,那所學院作為世界頂級美術學院之一,開放日的活動門票極為搶手……
好了,我的故事就先說到這里啦。想必南宮先生你收到信的時候已經是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了吧?身邊有發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嗎?那個叫降魔的怪物后面是不是又出現了呢?南宮先生是不是又英雄般地救下了不少人呢?
我回去之后一定也要加緊練習弓道了,萬一出現壞人可不能像上次那樣只能眼看著別人犧牲自己卻什么也做不了。下次我們見面的時候我的弓道實力會讓南宮先生你刮目相看也說不定哦?這樣的話,即使我無法成為英雄,想必也靠近那么一小步了吧?
如果有機會的話,還請來巴黎旅行吧,我和格琳茜恩一定會好好招待南宮先生一番的!
盛夏時節,望君珍重,愿共賞富士初雪,友誼長存如不滅之櫻。愿此信如星辰,常伴君側。
敬上
北大路花火”
北大路花火啊……
如此開朗的北大路花火到底是如何變成那位檔案里沉默寡言的戰士的呢?
我沒有答案。
微風輕柔的掠過,花火的信在我手里獵獵作響,仿佛下一刻就飛入天際,將我此刻的惆悵寄往萬里之外的地方。
街上施工工人們的號子聲又響了起來,配合著施工器械的引擎聲,帝都修復工程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在這個九月底的晴朗的早上,我收到了來自遠方朋友的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