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這黑線長滿全身，我就要死了，知不知道，又有什么意義呢。”屋里傳來關子有氣無力地聲音，那聲音充滿了絕望和無奈，聽得讓人心碎。

“你不要難過......”大彪竟不知道怎么安慰關子。

“彪子你不用擔心，對于我來說，死并不難過，我難過的是，我的父親竟然騙了我，騙了我整整二十五年，我這二十五年，我，我特么就是一個笑話。”

大彪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坐在門口，食指有規律地敲打著地面。

關子接著說：“我原以為，我真是父親說的那樣，我是這一世的靈石轉世者，只要打破了詛咒，我就可以完成自己的使命，能好好地活下去——直到太坤法師從黑水潭底的煉丹爐里把我救出來......”

關子的思緒隨著記憶回到被救出的那一刻——

那時一襲紅衣的太坤法師，將他從水中抱起。

她的力氣真大。

“太坤法師，是你嗎？”關子迷迷糊糊地看著她的臉問到。

她并沒有回答他。

然后她把他放在地上，點了他身上的多個穴位，他瞬間感就到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在燃燒，他捂著胸口，扭動著身子掙扎著問她：“太坤法師，你在做什么，為什么點我的穴，我現在好難受......”

“你廢話可真多，現在幫你把你體內的陰石與你分離出來，你別給老娘亂動，陰石出不來，你小子死得更快。”

“你，你為什么要幫我取出陰石，你不是什么凡俗之事都不肯管的嗎。”

“那還不是為了讓你死的更有價值一些嗎，你不要以為我很閑，什么破事都要管，要不是為了讓你順利地去死......哎算了，跟你說多了也沒什么用，你盡量屏住呼吸，不要亂動。”

“什么叫順利地去死......我到底得罪誰了，我為什么要死......我不是靈石轉世嗎？我不是打破詛咒就能活下來嗎......”關子心里的恐懼比現在身體上的痛苦更加巨大。

“什么轉世啊，你想多了，你才不是靈石轉世，人都是要死的......不過你倒也不算什么正常人了，只是個回魄人而已，你說你又何必這么糾結啊。你倒是也沒得罪誰，就是單純的命不好吧，不過等到黑線長滿全身，你自然就解脫了，也沒什么痛苦，比起有些受盡折磨才死去的人，知足吧你。”

“你說什么？太坤法師，你說我不是靈石轉世......這怎么可能呢？我父親他是親口告訴我，我出生的時候，是你去找的我父母，告訴的他們我是轉世啊......”

“那你得去問問你父親為什么要騙你這么多年，這就不關我的事了。”

關子感到自己的內心世界在這時候轟然倒塌，心里的防線分崩離析全部瓦解，嘩啦啦，嘩啦啦，一地稀碎。

關子感覺的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太坤法師，你告訴我，轉世者是誰......”

“是你身邊最好的朋友啊，叫什么彪。”

“是大彪？怎么會這樣......”關子痛苦地閉上眼睛。

“太坤法師，上次見到你，你說我不能讓你解脫......”關子想到上次見到太坤法師的情景。

“上次？上什么次，你給老娘消停會吧......”說話間，關子被她的一掌擊中頭部，暈了過去。

等到再次醒來，就已經在師伯的車里了。

大彪在們口靜靜地聽著關子的這些話，自己陷入了更深層次的沉默，手指也不再敲擊地面，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陷入了思考。

半晌，大彪說到：“關子，我覺得這個太坤法師，好像不太對勁啊，總覺得她不應該是這樣的。”

“對不對勁已經無所謂了，我信她說的話，因為我爸他，已經承認了，已經承認他騙了我二十五年，二十五年啊！原來我一直活在謊言里！”

“大伯說什么了？”

關子冷笑了一聲。

“他竟然說，看來我都知道了，沒能把我騙到最后，他很抱歉。怎么，難道要我到死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死的他才開心嗎？他把我當傻子養了二十五年啊！太荒唐了吧......”關子苦笑著，笑的讓大彪感到心里很不是滋味。

“關子，也許大伯另有隱情呢？會不會也是迫不得已。”

“有什么隱情，能比他親生兒子的命更，重，要？”關子一字一頓地說，然后聽到拳頭猛地一下打在墻壁上的聲音。

“關子，你千萬不要自暴自棄，我想幫你想想辦法弄清楚當時的真相......”

“什么狗屁真相？彪子，你是靈石轉世，你厲害了，你現在來同情我？我不需要你的任何幫助！我只想安靜地度過每一天，你不要來打擾我了好嗎？你們都好好活著，我特么要去死了！”

大彪被徹底激怒了：“關子我問你，你說這話喪良心嗎！我大彪在黑水潭為了救你，差點連命都沒了，就為換兄弟一條命，現在我看我是多余救你了！我是轉世，我自愿當的嗎？我有的選嗎？如果能選擇的話誰特么愿意當轉世！”說完大彪扭頭氣呼呼地走了。

關子在屋里聽著大彪走遠的腳步聲，眼淚嘩嘩地掉了下來，抹一把，還有，再抹一把。關子坐在地上，一把一把地抹著淚。

大彪來到房子后面的小花園，心中郁悶至極——師父昏昏沉沉地修煉至今醒不過來，兄弟破罐破摔地等死，心上的姑娘還是獻祭者的妹妹，自己與靈石還合體了，無論怎么選擇，都很矛盾。

他看到花園旁邊有個煙酒小賣部。已經很久不抽煙的大彪，竟然破天荒地進小賣部買了一包利群，坐在路邊狠狠地抽了起來。

抽了一根煙以后，大彪開始思考起關子跟他說的話。

大彪有很多地方想不明白。

關子爸為什么要騙他呢？早就聽說關子媽出家了，她會不會知道些什么，又是為什么出家的呢？太坤法師為什么要插手這件事呢？太坤法師說的“讓關子順利地去死”代表什么？關子作為回魄人的命數到底是什么呢？又是誰把關子便成了回魄人？關子還有沒有救？

大彪想來想去，這些事的突破口只有一個——關子爸。他覺得，只有向關子爸問明白二十五年前的事情，才有可能解決所有的問題。

這個時候，大彪看到關子瘦削的身影，朝這邊走來。

大彪也不看他，自顧自地又點燃了一支煙抽了起來。

關子走到大彪旁邊挨著他坐下，也不說話，也不看他，只是搓著手。

大彪順手把煙盒遞過去。

關子拿了一根叼在嘴里。

大彪給他點上煙。

關子抽了一口，半瞇著眼睛，悶了許久才吐出一團煙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