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由無聲落淚轉為哇哇大哭，讓早就坐不住的梁蕓打開車門。

他們都在路邊的溝渠里。梁淺高些，能看到她半蹲著的頭頂，男孩梁蕓就完全看不到了，但聽聲音能聽出來是個小孩兒。

梁淺聽到開門聲，分神對梁蕓道：“媽，你就在車里待著別過來，我馬上處理完！”

聽見“處理完”這三個字，梁蕓心尖一顫，但稍作猶豫，還是坐了回去。

她相信梁淺有分寸。

現在的世道早已不同以往，她不能隨便心軟，更何況她什么忙都幫不上，如果出了意外反而是梁淺的拖累。

梁蕓雙眼黯然，十分痛恨自己在這種情況下的無能為力。

……

一陣燥熱的風拂過，高速路上的余火揚起，整片田野傳來簌簌的響聲。

男孩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對不起姐姐嗝……我撒謊了，我嗝……我不想變成怪物，你殺了我吧……”

他閉上眼仰起頭，一副我不想活了的表情。但是又因為害怕，睫毛微顫，眼淚不停地涌出，微紅的鼻頭配上他那精致的五官實在讓人于心不忍。

梁淺突然覺得有些頭疼。

她本想伸手揉揉太陽穴，抬手瞥見手上的臟污又克制地放下去，并下意識伸遠了些。

她看了看四周，略帶嫌棄地把手放在一旁的干草上蹭了又蹭，直到把血漬蹭干凈心里才好受了些。

男孩還在梗著脖子哭，梁淺背光站起身來，將他整個籠進陰影里。

男孩抖得更厲害了。

梁淺嘆了口氣，看了眼自己較為干凈的左手，猶豫幾秒還是輕輕落在他頭上，擼貓般撫了撫。

“小孩，睜眼。”

男孩身體一僵，顫巍巍地睜開雙眼，入目一雙隱隱帶著柔和的眼眸，呆了呆。

梁淺伸手將他拉起來，“把被咬的地方給我看看。”

男孩能感受到她的善意，止住眼淚，猶豫了會兒，將背著的那只手慢慢伸到她面前。

梁淺將袖子刷上去。

干瘦蒼白的胳膊上有一道刺目的咬痕，已經結了痂。

梁淺心中隱隱有了猜測，“你什么時候被咬的？”

“五……五天前。”

五天前？

梁淺松開他，唇角彎起一個幾不可查的弧度。男孩立刻就想把袖子拉下擋住咬痕，被她伸手攔住。

“就這么挽著，熱。”

男孩看著她，袖子拉不下去，本就通紅的眼睛急得更加泫然欲泣。

梁淺覺得有趣，“你叫什么名字？”

“江……江瑜安。”

男孩小心翼翼回道。

“多大了？”

“……九歲。”

九歲？

梁淺有些詫異，九歲還沒到她胸口那是真有點矮，營養不良？

她繼續問：“家里還有親人嗎？”

“沒……”

話沒說完，江瑜安再次泫然欲泣，“姐姐，你不會是想把我給賣了吧？不行的，我會變成怪物咬人的……”

看著他害怕又認真的表情，梁淺沒忍住輕笑了聲。

“江瑜安？”

江瑜安呆了呆，下一秒回過神來，漲紅著臉低下頭小聲應道：“嗯。”

“家里沒有能照顧你的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