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淺咬下一個圣女果，將剩下的推回去，聲音含糊不清，“去。”

走進紀念長廊，一本本紅皮經(jīng)書整齊陳列兩側，梁淺掃視一周，再沒有哪個倒霉的小和尚把書落在這里。

兩人沿著青石臺階向上。

剛開始游客還挺多，等過了十幾分鐘，便只剩零星幾個。年輕的僧人拿著長長的竹掃帚慢條斯理地清理臺階，逢人施禮。

梁淺發(fā)現(xiàn)，他們其中有人沒有剃度。

梁蕓悄聲同她解釋：“有些小師傅是送來寺廟清修的，并不是真的出家，過幾年家人就會接他們回去。”

不知過了多久，到了一處歇息地，山間密林里立著一座八角亭。

現(xiàn)在已經(jīng)四處無人，往下能望到許多稍矮的山頭，四周被云霧籠罩，有些縹緲。

梁蕓輕飄飄的聲音倏然傳來。

“我就是在這里被撿到的。”

梁淺微微一愣，來不及多想，腦海中有關玄清寺的畫面一閃而過。

老和尚，還有……一雙纖細修長的手。

“媽”，她恍然出聲：“小時候抱我的那個老和尚，他還在嗎？”

“他啊……應該是不在了，他那時候就快一百歲了，現(xiàn)在十幾年過去，可能已經(jīng)圓寂了。”

“說起來，我被收養(yǎng)這事，還要感謝他的師兄。”

梁蕓語氣感慨，梁淺回過神，盯著她從容的背影，沒有開口打擾。

“你外公外婆信神佛，同上一位主持關系要好，每年都會來玄清寺住一段時間，捐了不少香油錢。”

兩人繼續(xù)向上，梁蕓娓娓道來。

“這位主持很有名，你外婆非常相信他的話。你外婆當時年過半百無法再擁有自己的孩子，也不打算收養(yǎng)孩子，但主持卻說他們命中注定有一子。”

“恰好他們那次下山遇到了我，那時沒有監(jiān)控，報警也沒查出我的親生父母是誰，你外婆覺得這就是命中注定，于是收養(yǎng)了我。”

“后來，你外婆癌癥晚期，想讓我結婚。她很滿意你父親，但還是心里沒底，于是來這里找主持求了一只簽。”

“主持說我這段姻緣是命中注定，一切皆有因果，會苦盡甘來，收獲最寶貴的禮物。”

“這也是你外婆堅持讓我和他訂婚最主要的原因。”

聽到這里，梁淺眸光驟然沉冷，“就因為他的一句話？”

“其實，我覺得他沒說錯。”

梁淺不解地蹙眉，梁蕓微垂著頭，語氣依然低柔平緩。

“我的養(yǎng)父母過不了多久即將離開人世，到時我又會變成孤身一人。我與你父親的婚姻是場鬧劇，也是一場交易。”

“但我確實苦盡甘來，收獲了最寶貴的禮物。這個禮物——”

“就是你啊。”

梁蕓迎風回眸，疏影斜陽打在她臉上，襯得她的笑容溫柔到了極致。

梁淺邁上臺階的腳步微滯，后知后覺般，極緩、極輕地眨了眨眼。

“我從未因為你的父親對你產(chǎn)生怨懟”，梁蕓認真地注視著她，聲音在林間無比清晰。

“你是我的女兒，在我的期待中來到這個世界。”

“我不知道你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你不想告訴我，我不會過問，這是屬于你的秘密。但你記得，我永遠是你的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