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男突然這么一嗓子,那倆人頓時被唬住了。
“兩人欺負一個小姑娘?再敢往前一步別怪我不客氣!”
胳膊一抻,雙腿一分,把手里的大皮包一橫,一副舍我其誰的架式。
那倆貨還真不是什么有種的,估計是實在沒把握這滿口京腔的老頭在車上還有沒有同伙,就算沒有同伙和一個老頭兒干一仗,打贏打輸都是輸。
倆人對視了一眼,嘴里罵罵咧咧了兩句就退回去了,等他們一轉身才發現,他們的坐位已經被倆位真正的大媽占了。
那女人瞪了一眼搶座的兩個大媽,又瞪了一眼田小米,拉著那個小伙子走到車門附近接著黏糊去了。
田小米和運動裝男人會意地笑了笑。
“謝謝。”小米充滿感激地對這個見義勇為的男人說,她不知道是該叫大叔呢還是叫大哥,所以在感謝時沒有加稱呼。
“謝什么,我這個人就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看不慣的事情我就要管!”男人充滿豪氣地大聲說道,引得車廂里的人把目光都投到了他身上。
“噢……”小米一時想不起用什么語言來夸贊他。
小米這時有點后悔,自己剛才太沖動了,人家倆膩味和自己有啥關系,非要去招惹人家?
還害得這倆人沒了座位,不過這倒是活該,誰讓他倆想打自己的。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想起了秦文蓮。
今后要時刻提醒自己,在公司碰上秦文蓮千萬別腦袋一大做出什么錯事來。
“我打年輕時起就愛路見不平……”運動男人說話了,開始給小米講他見義勇為的往事,小米只能聽著,陪著應和著。
“你在哪兒下?別光聽我說話錯過了站?!蹦腥送蝗煌O铝怂纳褓?。
“還早呢?!毙∶纂S口說了句,看了看車門上的指示燈,下一站就大屯路東了,三站到家,立水橋南站。
“我馬上就下了,可惜啦,要不然咱們能多聊一會兒?!蹦腥苏f。
男人冒出這么一句,讓田小米不知如何應對了。
感謝歸感謝,還真沒有想和你多聊一會兒的愿望。
“咱們加個微信吧,以后帶你出去玩兒?!边@腔調和朱新福有點像,小米沒想到這個男人居然要加自己微信,頓時感覺整個人都不怎么好了,這是什么套路?
剛才還滿心感激,現在的心情就復雜起來了。
男人說著已經把手機拿出來了。
“呀,我手機上車時就沒電了?!毙∶淄蝗粚@個男人開始警惕起來,哪有一個老男人主動要加一個小姑娘微信的?
還要帶自己出去玩兒,沒毛病吧?
“沒關系,我正好帶了充電寶?!蹦腥诵χf。
???田小米真懵了。
“車上晃,一會兒咱們下車再充?!蹦腥擞终f。
“你……,不下車啦?”
“再坐下一趟,幾分鐘的事兒。”
田小米尷尬地笑了笑,自己今年可夠倒霉的,怪事一樁接一樁,今天又碰上這么一個奇葩。
“我就喜歡和年輕人交朋友,和你們在一起讓我感覺渾身都充滿了活力。”
“噢。”田小米陪著笑,可她已經明顯地感覺到自己臉上的肌肉有些僵化了,大屯路東到北苑北這一站本就是5號線上距離最長的一站,今天怎么覺得比平時還長。
“你看看你,長得多可愛,皮膚白白的,水嫩嫩的,你知道嗎,看見你我就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那如火的青春和難忘的初戀……。”
媽呀,這是要做詩嗎?這人不是個色狼就是個神經??!
不,應該是色狼加神經病。
看著男人忘情的神態,小米生怕他一激動冷不丁撲上來親自己一口,這也是有可能的事。
到時候拿一句想起初戀到了忘我的境界來解釋。
列車終于從北苑北開車了,田小米慢慢地往右邊車門處移動。
她打好了主意,車門一開就來個一路飛奔,拜拜了您吶。
“明天你有時間嗎?我攢個飯局,一起來?”月亮進了門,越看你越來了,還想請自己吃飯?
“啊,好,好?!毙∶滓贿厬椭贿吙赐饷妫熊囈呀涢_始減速了。
“你有男朋友沒?”男人又問。
“大叔,我突然想起個急事?!毙∶渍f,這時車還沒停穩。
“叫哥,我有那么老嗎?以后叫哥。”男人做出一付嚴肅的樣子。
車門開了,緊挨著車門的小米一邁腿就下了車,回頭一擺手:“拜拜了您,色狼屬熟!”
媽呀,這個精神病也下車了!
小米從快走變成了跑,一邊下樓一邊掏出公交卡,出了閘機一口氣跑出地鐵站。
小米經常是做過了錯事才反醒自己傻的,這次也是一樣。
剛才不出站才是最安全的,站里安保人員多得是,搞不好還有警察呢,喊一聲抓流氓一切都OK了。
還用自己這樣發出洪荒之力瘋跑?
搞得自己像壞蛋似的。
剛跑下出站口長長的樓梯,小米一邊喘氣一邊本能地回頭看了一眼。
這家伙就在自己身后站著,臉上已經沒有笑容了。
“抓流氓!”小米把剛才后悔在車站里沒喊三個字的喊出來了。
雖然已經很晚了,但地鐵站出出進進的人還是有的,小米也沒指望再蹦出一個見義勇為的來,喊完抓流氓三個字的第一反應就是接著跑。
剛邁開腿,一個人剛好擋在去路上,小米直接就撞進了他的懷里。
是朱新福!
“怎么了?驚了?”
牲口,特別是馬,突然被嚇到發瘋才用驚了這倆個字呢。
朱新福這嘴忒缺德了。
這時小米顧不上和他計較這些了,和周圍幾個光知道瞪眼看的路人相比,朱新福簡直就是親人。
“有,色狼……”小米回頭一指,差點戳在老色狼的鼻子上。
這家伙真能跑,完全沒甩開他。
此時臉上又現了微笑,正看著自己呢。
“別怕,有我呢?!敝煨赂S檬州p輕拍著小米的背。
“老家伙你想干啥?”朱新福很硬氣地問老色狼,這倒是小米期望的。
對方沒答話,朱新福又低頭對小米輕聲說:“我喜歡流氓,要不然我哪有這么好的機會?”
小米這才意識到這家伙趁人之危,就勢把自己抱在懷里裝模作樣地像哄孩子睡覺一樣地拍呢。
小米一把推開朱新福。
“哈哈哈哈,介紹一下,王殼郎,田小米?!?
“再叫我外號小心我抽你!”色狼王殼郎說。
原來他們認識!
天下還有這么巧的事?
原來,今天晚上剛吃完飯,家里電視機后面的插座冒火花,隨后就全家沒電了,負責維修的物業已經下班,陳文靜只好給朱新福打電話,朱新福到了后大致看了看,說家里有短路的地方,需要找專業的電工來。
不用找別人,朱新福的舅舅就是電工。
給舅舅打通電話后,已經九點多了,陳文靜就讓朱新福到地鐵口來接,順便把小米也一起接回去。
沒想到這倆人居然坐同一趟車。
色狼就是朱新福的舅舅!
手里那個大皮包是電工包。
小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朱新福這一家都是些什么人啊?
自己今年真是撞了鬼了。
小米懶得和這對舅舅外甥說話,氣鼓鼓地頭也不回往小區方向走。
這爺倆見小米真生氣了,沒有緊跟著,在后面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回到小區連樓道都沒進,小米不想看見他們。
坐在小區花園里望著樓上。
等看見燈亮了時,給陳文靜打電話確認他們走了自己再上去。
剛坐下不到十分鐘,朱新福就找到了小米。
他舅舅王殼郎在上面修電路,他來給小米解釋今天的事。
他舅舅不是小米想像的那樣,不是色狼更不是流氓。
從年輕時就是個熱心人,對他不熟悉的人都感覺他熱情得有點過勁兒,常常讓人接受不了。
汶川地震那年,當軍人的唯一兒子在抗震救災中犧牲后,精神上受了點刺激,變得有時神神叨叨的。
但他絕不是壞人,年輕時就愛瘋的他現在更瘋,唱歌跳舞打球旅游……,沒有他不喜歡的。
王殼郎不是他舅舅的真名,小時候因為淘氣愛捉屎殼郎排BING布陣,被人們起了個綽號叫“屎殼郎?!?
“那你就叫他王殼郎啊,你這外甥當的,沒大沒小的?!毙∶渍f。
“我們輩份兒雖然不一樣,可處得像哥們兒似的。”
“你還別說,你倆還挺像,真是有什么樣的外甥就有什么樣的舅舅。
朱新福小眼睛眨了眨:“這順序……,不對吧?”
小米哈哈笑了起來:“好了,看在他是烈士家屬的份上,我原諒他了,不過剛才也太嚇人了,嚇得我手腳冰涼。”
“那……,捂捂?”
“滾!”
倆人起身向家走去,路上小米問朱新福覺得陳姐人好不好,漂不漂亮等,得到了朱新??隙ǖ幕卮?。
一切都好,素質高、氣質好、盤兒靚。
“你要是跟了陳姐,就算吃上天鵝肉了?!毙∶装芽姘嘣谑种谢斡浦?
“我是蛤蟆?你看像嗎?”
“像,真的很像。”小米回過頭,裝作很認真地看了看朱新福后說。
“還錢!”朱新福故作惱怒地喊。
“要錢沒有,要命不給!”小米一手叉起了腰。
“我去,你,純粹是無賴嘛?!敝煨赂3槠鸢脒厓耗樥f。
小米把另一只手也叉上了:“你才是無賴呢,不是你說不要錢了嗎?”
“行行,你狠,飯你總得請一頓吧?”
“這個可以考慮。”小米把手放了下來,背到身后。
倆人上樓進了屋,燈火通明。
電路已經修好了。
王殼郎一見倆人進來,連忙迎了上來:“早就修好了,就等你回來加微信呢!”
小米又無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