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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惑同濠梁

  • 秋色深處
  • 推劍
  • 10760字
  • 2020-03-06 10:07:00

1 流水有情

等他們回到市里已經八點多了,在外面簡單吃了點東西,然后羅素友把高儷送回家,當他回到自己的小區時,已經快十點了。停好車,他看了看五樓的自己的家,發現婷婷的房間亮著燈,自己的房間也亮著燈。婷婷這孩子一定是到自己房間里玩電腦去了,然后忘了關燈。他在心里警告自己,一定要改變過去的方式,忘記自己對于她的希望,在在感情上溝通,做一個慈父。她睡得晚是因為她的作息時間就這樣,只要她自己不感覺困就行。

他甚至被自己的這個想法感動,感覺有一種新生的感覺,對,就是新生的感覺。但當他打開房門的一瞬間,他卻意外地發現安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你怎么沒去公司?你明天不上班嗎?”羅素友問她。

安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冷冷地反問道:“你去哪兒了?”

“我?昨天不是跟你說了嗎?我和李明一塊釣魚去了。”

“我剛給李明打過電話了。”

“怎么了?”羅素友發現情況不對,一下驚醒了。

“你沒有去釣魚。”

“是,高儷讓我帶她到外面寫生。”現在最好的辦法是說實話。

“那你為什么說跟李明在一起。”

“哎,害怕你不高興。”羅素友現在后悔死了,為什么不事先跟李明安排好?也難怪自己粗心,原來星期天和易龍李明他們出去釣魚,一走一天,安華從來不過問,最多是晚飯前打個電話,問他回不回來吃,今天活該自己倒霉。

“我為什么不高興?你也認為不合適吧?既然不合適,你為什么還要去?”

“你聽我說,她跟我說了好幾次,讓我帶她去外面寫生,我平時也沒空,只有星期天有空,我推了好幾次了,實在推不掉才去的。你說她是一個病人,我們多少得照顧一下她的情緒,對不對?”

“你說得好有道理,那你說說,前幾次你回家很晚,把婷婷自己一個人丟家里,是不是也和她在一起?”

羅素友有點心虛,一定是婷婷跟她媽媽說的。怎么辦?羅素友急中生智,用手指了指婷婷的房間,把安華拉到臥室里關上門才說:“怎么可能?她又不是每個星期都出去寫生,我去干什么?實話跟你說,有幾個星期天我的確出去了,沒在家。為什么不在家?這叫眼不見心不煩。婷婷你不知道嗎?一到星期天能睡到中午,叫她也不起來。你在家還好些,不在家,我心里就特別煩,因為這事和婷婷也吵了幾架,現在她都不和我說話。后來我想想,這樣其實也沒什么用,還讓我們父女關系緊張,干脆出去走走算了。今天我想好了,這樣放任不管也不對,我們應該一方面不要抱原來那么高的希望,能學成什么樣就學什么樣,二是要注重情感交流,家庭關系和睦很重要,不能事事都圍繞著考大學這一件事轉,你說對不對?”

羅素友講完自己也感覺不可思議,自己說起謊來面不紅心不跳,沒有愧疚感,反而為自己的小聰明沾沾自喜。

“自己的姑娘什么樣能不知道嗎?你一個老師還不知道怎么教育孩子嗎?過去我批批評她,你說要講道理,現在你怎么也不冷靜?放任不管更不對了,那孩子不是廢了嗎?你說你,我在外面苦點累點沒什么,就是擔心家里。我現在也有點后悔了,不該去那么遠的地方去上班。這些事你原來怎么不跟我說?”

“跟你說有什么用?還讓你白擔心。不過你不用擔心,一點小事,我現在想通了,順其自然吧,考個二本,甚至三本也沒什么,只要孩子心情愉快,身體健康就好了。”

“這叫什么話?小孩懂什么?現在心情愉快,不愿意吃苦,得過且過,那以后踏入社會一定會吃苦,一定不會生活愉快。多溝通我是贊成的,但絕不能放松要求。這才二年級,還有二年時間,有的學生高三成績才上去,我們憑什么現在就降低要求?”

羅素友轉移話題的目的已經達到,也就不想再和安華繼續爭論下去,于是說道:“我說是不要像過去那樣天天給她講要考上好大學,那樣會適得其反,我也沒說隨她便對不對?我的意思是要改變方法。”

“不管你怎么想,反正從今年寒假開始,我要找個好老師給她補補課,要上那種小班,一對一的也行。我們掙錢為什么?不就是為了孩子嗎?關鍵時刻,該花的錢就要花。”

“也行,回頭我問問婷婷她愿不愿意補。”

“不用問,問了她十有八九不愿意。依我看,先報上名再跟她說。”

“試試吧。洗洗睡吧,我明天一早送你去車站。”

“我不上班了,我要在家看著你。”

羅素友說:“你真當回事啊?我真沒什么,你怎么變得疑神疑鬼的?你放心吧,我不會胡來的。我要是心里有鬼,我肯定不會今天帶她去,我改天,你不在家時不更好嗎?”

“那你為什么要騙我說去釣魚?”

“我真是怕你多心。我錯了,下次一定不說謊了,這次就原諒我一次吧。”羅素友從來沒有說過如此客氣的話。

“你說上幾次回來晚,沒有去找高儷,那你都到哪里去了?”

“時間長了,我想想,一次是和李明去喝酒,還有一次是一位同事結婚去幫忙了。”

“行,我回頭打電話問問李明,看你說沒說謊。”

“你只管問了。”

“你要是再敢說謊騙我,我就和你離婚。”

“好好,你放心吧,快睡吧,都十一點多了。”

“手機拿過來。”

“干什么?”

羅素友忽然明白了,她要看看自己和高儷的通話記錄。羅素友放下心來,他知道安華查不到什么,因為她不知道高儷很少打開手機,而自己最近一段時間也沒給她打過電話。安華翻看了一會兒,遞給他:“不許再見她了。”

“行,行,我保證。”

羅素友并不擔心安華會再打電話問李明,因為他知道安華和他一樣是一個好面子的人,如果再打電話一定會讓李明感覺到他們家有矛盾,她是不會這么傻的。但安華也沒有完全相信他的話。現在她差不多每天晚上都會打電話,更要命的是,她會在羅素友沒課的時間給他打電話,詢問他在哪里。

羅素友不得不小心應付,他知道雖然表面上安華沒有再追究,但結婚這么多年她第一次說出離婚這句話,說明她的確很在意這件事。接下來的一個星期他都沒敢去高儷家。

星期五晚上安華回來了,羅素友哪兒也沒敢去,在家陪安華二天。星期天下午送走安華,他依然沒敢去高儷家。但他心像長了草一樣,他真想在路上拐個彎。這么長時間沒去高儷家,她會怎樣想呢?

星期一下午下了課,他一刻也沒敢耽誤,直奔高儷家。

高儷依然在畫室,不過她沒有畫畫,而是在看書。

“放學了?”

“才放學,”羅素友說,“看的什么書?”

“閑書。”高儷把書丟到一邊,看看他,又看看窗外,問他:“外面天陰了嗎?”

“有一點。你今天一天都呆在屋里?”

“嗯,懶得動。”

“你這樣可不行,要多活動活動,不想到外面,就在湖邊走走。”

“好,我明天就出去,”高儷笑了一下,又問他,“沒吃飯吧,我讓小惠做著你的飯。”

羅素友很想留下來,但他害怕安華會打電話,就說:“不了,我得回去,還有一大堆作業沒批改。我一個同事生病請假了,我替他代幾節課,所以這一段比較忙。”

羅素友又撒了個謊,他不想讓高儷覺察出有什么異樣。

“哦,那是夠忙了。”

羅素友看了一圈,問高儷:“你最近在畫什么?”

“那不是。”高儷指了指畫架。上面只有一幅尚未完成的靜物寫生。

羅素友問她:“為什么不到外面畫去?”

“能去哪兒?院子也是在別人眼皮底下。”

羅素友感覺兩個人很客氣,沒有了以前的那種言語的交鋒,有點陌生了。

“別悶在家里,到外面走走,多做做自己喜歡的事。”

“讀書就是我現在我喜歡的事啊。”大概高儷大概也感覺到了氣氛的異常,半開玩笑地說。

羅素友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便道:“好。我先回去了,有空我再來看你。”

必須想個辦法,讓安華放松警惕。他耍了個小聰明。一次他故意請李明吃飯,并事先告訴婷婷。

李明問他有什么事。

羅素說:“沒事就不能出去吃飯了?”

“有點奇怪。這一段時間你可是挺忙的,經常見不到你。上次叫你吃飯,你說有事還不去,今天怎么有空了?”

“走吧,別那么多廢話,今天有空。”

為了不讓這次請客顯得莫名其妙,羅素友問李明:“這段時間有易龍的消息沒有?”

“有,我聽他說,那個英語老師的哥哥是做工程的,現在他正在跟著她哥哥干。”

羅素友搖搖頭說:“易龍的話也不能全信,什么叫做工程的?做什么工程?建橋,修路,還是蓋房?”

“這個不清楚。”

“他現在在什么地方?”

“北方。具體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

北方,工程,陌生得像另外一個世界的東西。羅素友心想,易龍果然不簡單,僅僅這改行的勇氣就讓他十分佩服。自己有這個勇氣嗎?當然沒有。

“你的生意怎么樣了?”

“還行。”

兩個人默默喝了一瓶酒,羅素友讓服務員再拿一瓶。

李明攔住他,說:“行了,明天還上課。”

“再喝一點,我心里悶得慌。”

“喲,第一次聽說。有什么心事嗎?說出來聽聽,不能借酒澆愁。”

“你說我們天天這樣上課備課,批改作業,送走一屆再迎接一屆學生,為什么我感覺就像在工廠里生產產品,一點激情都沒有?這和我們當初報考師范學校時的向往一點都不一樣?還有這夫妻,那么多年,說散就散了,要說親戚還有血緣關系在哪里聯系著,夫妻之間除了孩子,感情靠得住嗎?”

“老羅,你這是老了,開始傷感了。老師也只是一種職業而已,現在的狀況沒有錯,錯的是我們過去的想象,年青時我們想象朝陽照進教室,在明亮的教室里,學生們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我們則在黑板上教他們人類最美好的知識。那是我們想象錯了。并不是每天都有陽光,不是每間教室都有笑臉,我們教的也只是最簡單的沒有什么吸引力的知識。還有夫妻關系,那時因為我們被那些文學作品,影視作品誤導了,他們向我展示的都是美好的一面,生活的瑣碎他們是不會講的。”

李明還要講下去,卻被羅素友手機鈴聲打斷了。羅素友一看,原來是安華打來的。這時他才想起這次上街吃飯的真正目的,他就是讓李明給他證明,他沒有到高儷那兒。于是他接通電話,告訴安華,今天李明請客,然后故意問李明:“李明,咱吃飯的這家叫什么名字?”

“意林粵菜館。”

他確信安華聽見了,接著說:“忘了跟你說了,我這就回去。”

2 落花無意

也許是他的小計謀得逞了,也許是時間長了,安華放下心了,總之一個月后安華不再那么警惕了,電話往往只在晚上打。羅素友便改變策略,盡量在下午去高儷家,在婷婷回去之前到家。

當然他還是擔心安華會忽然打電話問他現在在哪里,為了不受打擾,他一到高儷家就把手機關閉。一次回去開機后,發現有一個安華打來的電話。他并不擔心,不慌不忙地給安華回了個電話,說是手機沒電了,才發現,就給她回了個電話。安華半信半疑,說你總是在晚上把手機充滿電,怎么會沒電了呢?羅素友說昨天晚上忘了,人又不是機器,總有忘了的時候。

為了不引起安華的懷疑,他不敢再關手機了,這樣也有麻煩,一次他正在高儷家中,安華突然打來電話,羅素友一時慌了手腳,不知當著高儷的面怎么接這個電話,直接把電話掛了。

高儷問是誰的電話怎么不接,羅素友說是校長。高儷說那你怎么不接電話。羅素友不知如何回答,他又擔心安華會再打過來,便說:“對,我得給他回個電話,我先走了。”。

剛出大門,羅素友就趕緊給安華回了個電話,告訴她正在開車,按錯鍵了,剛才沒接住她的電話。

安華問他怎么回去這么晚,羅素友說改試卷回去的晚,另外路上堵車,不過快到家了。安華說那你開車吧,到家再說。羅素友回家的路上總是在想下一次如果在高儷家安華再打電話,自己該找個什么理由。然而第二天晚上他回到家時,他就明白了,他已經不需要再編造理由了,因為安華又回來了,他感覺到一場暴風雨即將到來。

然而安華并沒有像上次那樣盤問他,而是無聲地流淚。這更讓羅素友慌了手腳。他硬著頭皮問道:“安華,怎么了?”

“怎么了?你問我?孫子強已經離婚兩個多月了,你不會說你不知道吧?”

羅素友只得承認:“我也是才知道。”

“才知道?你說才知道?如果我不是給孫子強打電話,我一直蒙在鼓里。你天天去一個離了婚的女人家里,你什么意思?”

“哪有天天去。”

“上次打電話你關機,說是忘了充電了,你是不是去她家了?昨天你說路上堵車,你是堵在別人家里了吧?”

羅素友不得不佩服安華的直覺,她都猜對了,他知道自己每一次解釋都會招來更嚴厲的斥責,他最好等一會兒再解釋。

安華又默默流了好一會眼淚才又問他:“羅素友,你說我哪點對不住你?”

“沒有,沒有。”

“那你為什么總是騙我?為什么不要這個家了?”

“沒有,我真的沒做什么。”羅素友知道自己的回答很虛偽很無力,但實在不知該怎么回答。好在安華沒有繼續問下去。他們無聲地坐到十點多,羅素友才小心翼翼地說:“睡吧?明天你還得上班。”

“上什么班?家都沒有了,還上什么班?”

他想這一定是安華說的氣話,只要明天她走了,過幾天氣也就消了,現在重要的是要讓她放心。于是他鼓足勇氣,用一個犯了錯的小學生那樣的口氣說:“安華,這次確實是我錯了。事先我應該向你說一聲,事后更不應該騙你。不過我也是怕你多心。你放心,我們真的什么事都沒有。”

“你說你什么也沒做,那你到她家去干什么?去上課?”

“真的沒什么,你可以問小惠。”

“問小惠?你當我是傻子?你說說你到底去干什么?”

“我真的沒干什么,我就是看她畫畫。我保證從此以后我再也不會去到她那兒了。”安華看了我一眼說:“你上次不就是這么說的嗎?去看畫畫?你們好單純!”

他無言以對。兩個人枯坐半夜,安華終于睡下了。羅素友也小心翼翼地躺下,他太累了,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安華早早地起來給婷婷做飯,羅素友也提出請半天假送她去上班。她卻淡淡地說,她不上班了。羅素友不敢再說了,害怕她又說家沒有了之類的話,匆忙吃過飯便去學校了。當他晚上回來的時候,安華還在家里,他的腦子嗡地一聲,這么多年安華很少耽誤工作,她總是把工作看得很重,這次看來這次安華是真傷心了。

婷婷回來見到她覺得很奇怪,問她:“媽,你怎么不去上班?是不是挨領導批評罷工了?”

安華說:“放了幾天假。”

婷婷很疑惑:“不年不節的放什么假?”她看了看羅素友,又看了看她媽說,“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安華說:“沒你的事,洗洗睡去吧。”

婷婷果然不說話了,破天荒第一次聽話,早早地關燈睡了。現在又只剩下兩個人相對無語。整整一天羅素友都在思索對策,但只到現在卻一點主意都沒有。默默地看了一會兒電視,安華便睡下了。羅素友也無聲無息地躺下來。這些年來他們從來沒有這么陌生過,羅素友感覺實在別扭得不行。他在心里想,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可我錯在哪里呢?我并沒有做出什么對不起安華的事啊?安華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對,我是有過找個情人,或者出軌,一夜情之類的想法,但想法終究是想法,不能因為想想就入罪吧?就像易龍說的那樣,是個男人都會犯這樣的錯,何況我并沒犯錯啊?

想起了易龍便想起張倩,她那憔悴的面容讓他心里有了一絲愧疚,是啊,作為一個女人,家庭就是全部,難怪安華會這么在意。從另外一個方面其實也說明安華是在乎這個家的,過去自己對于她的種種懷疑也是沒理由的。將心比心,自己的確做得不對,如果換作是安華這樣做,自己肯定更氣憤。

想到這里,他便慢慢向安華身邊挪了挪,他想摟住她,說點好話,但安華卻把他推開了。

下面該怎么辦啊?又想起高儷來,許多和她在一起的情景都回想起來,如果安華真的和自己離婚了,那高儷有沒有可能和自己在一起?當然可能,高儷對自己有好感,這能看出來。如果和高儷生活在一起會怎么樣呢?當然生活得更精彩,首先高儷長得漂亮,這會讓自己很有面子,還有她有錢,這也不是壞事,另外兩個人在一起有許多話題,音樂,繪畫,藝術,多浪漫。唯一遺憾的是沒有孩子,不過這也沒什么,有婷婷就行了。但婷婷不一定會和自己住在一起,她會跟著安華。跟著繼父生活,她會快樂嗎?很難說。不管怎么樣,離婚對于孩子是一種傷害。教了這么多學生,據自己的觀察,家庭有問題的孩子,學習上,人格上也往往會有問題。婷婷會不會也像那些問題學生一樣?

不,不能離婚,離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雙方的家人會來勸。父母一定會堅決反對,還有同事,朋友都會反對,還有安華會不會像張倩的姐姐一樣到學校里找領導?她不會的,她是個愛面子的人,但她很有可能像張倩一樣備受煎熬,會變得憔悴,衰老。張倩因為精神狀態不好,先是被調到實驗室里管理設備,然后因為經常出錯,又被調到圖書室。校圖書室是為了應付上級領導的檢查設立的,可以說基本沒事,所以現在張倩在學校領導的眼里已經喪失勞動能力了。她現在總是穿著一件灰色的上衣,走路時愛低著頭,偶而抬起頭,眼神也是空洞的,有時看你一眼,仿佛沒有看見似的。羅素友感覺她就像高儷的那些畫一樣,灰暗壓抑。

自己想的都是什么啊?怎么想到離婚了?安華沒有做什么對不起自己的事,至少自己沒發現。她強勢,她對于領導的那種巴結,也許真的是職場上不得已而為之。如果沒有她的努力,自己一家現在肯定為付房貸而愁眉苦臉,省吃儉用。是的,和高儷在一起是有不少共同話題,但那只是作為朋友之間才會有的話題,真是做了夫妻還是這樣的嗎?

真是胡思亂想,快睡吧,明天還要上課。

睡不著,但又不想讓安華發現,于是一動不動地躺在那里,但喉嚨里卻有一口唾沫總是想咽下去,強忍著卻發現自已不能呼吸了,只好咕嚨一聲咽下去,在這寂靜的夜晚,他想安華一定聽見了,她現在好像睡著了,一動不動,但過了一會兒,羅素友也聽見她咽唾沫的聲音,她也在裝睡。這真讓人難受,羅素友真想翻個身,表明自己沒睡著,但最終還是忍住了。又過了好長一段時間還是睡不著,保持一姿勢太難受了,于是他便裝著在睡夢中,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翻了一個身。又翻了一次身,謝天謝地,總算有了一絲睡意,又過了一會兒,終于睡著了。

羅素友忽然覺得生活的無味,回到家里,是一種冰冷的感覺,和安華說話時,她不回應,婷婷在家時,她才會回應,但都是最簡單最必要的幾個字,反而婷婷變得多話起來,回來跟他倆說說學校的情況,然后就早早上床睡覺了,根本用不著催她了。

羅素友現在幾乎不想回家,真想住到賓館里。這樣的生活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啊?也不知道安華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要說她在家里是看著自己的話,她并沒有跟蹤,再說了,換了誰都不會在這個時候再自找麻煩,這幾天自己決不會再去高儷家。那她呆在家里到底相干什么呢?難道是在盤算離婚的事?不會吧?自己并沒有什么出格的事啊?

如果她要真的提出離婚怎么辦?當然是堅決不同意。自己會承認自己的錯誤,她要求做什么,就做什么,保證以后再不和高儷有任何聯系。如果她還堅持離婚怎么辦?沒有辦法。如果那樣的話就離婚,什么責任,義務,道德,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人活著為什么?人活著就是要幸福。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就是幸福,有什么錯?再說了,這也不是自己的錯,是安華提出離婚的。

這是怎么了?又在胡思亂想了,自己又想得便宜還想賣乖,自己現在變成什么人了?要是高儷知道自己的所思所想她會怎么看?

可是到底能做些什么?完全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低三下四地去求安華?實在放不下這張臉。也不知道安華今天會有什么樣的表現。

回到家里安華正在打電話,聽她的意思,好像是公司催她去上班。羅素友心中一喜,這真是一個好消息。不過安華在電話里并沒有說她明天去上班,而是推托家里的事還沒處理完,再等兩天。

兩天不知到底是幾天,但還是有了點希望,但愿安華不會說出離婚之類的話。

安華倒沒有提離婚的事,而是呆坐了半天。

第四天中午回家的時候,羅素友發現安華不在家,飯卻做好了。在餐桌上發現她留的一張紙條:

我回公司去了,天冷了,婷婷的牛奶要熱一下再喝。

羅素友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忙把自己的手機打開——他這幾天下班走到樓下就把手機關了,生怕高儷會給他發短信——給安華打了個電話,問她怎么不吃過飯再走。安華口氣很平靜,說她吃過了,公司有事。

看來這場風波又過去了,當然不是完全過去了,事情好像沒有完全解決,不過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接下來該做些什么呢?最重要的是最近一段時間不能再到高儷家了。但要和高儷解釋一下。打電話吧。還是小惠接的電話,她讓羅素友稍等一下。過了好一會兒,羅素友才聽見小惠回來,接起電話跟她說:“羅老師,高儷姐說她不接電話了,她說待會兒給你發了一封郵件,有空的話,你看看。”

羅素友刪除了通話記錄,打開郵箱,沒有高儷的郵件。真是奇怪。

接下來的幾天,羅素友自然是老老實實地上班回家,甚至幾個老師叫他出去打牌他都沒敢出去。一切都是風平浪靜,安華沒有給他打電話,高儷也沒給他發郵件。他感覺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越想越奇怪,安華怎么會忽然不聲不響地就走了呢?高儷怎么也沒動靜?她為什么不接電話,不發短信,是不是她的病又犯了,還是她生氣了?羅素友越想越不安,應該跟她解釋一下,就說自己出差了。打電話她不接,短信大概她也不會看,既然她說發郵件,那就給她發個郵件吧。他打開郵箱,卻看到了高儷的郵件:

謝謝你這么長時間的照顧!安華姐來找過我了,沒想到會給你們帶來這么大的麻煩,對不起!我最近要到外地去一段時間,再見!

羅素友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所有的疑團都解開了,一定是安華走的那天上午她去找高儷了。具體說了些什么不得而知,也許她讓高儷保證以后不再見自己,所以放下心來。

羅素友很想打個電話好好解釋一下,但他知道高儷不會接他的電話,他決定寫封郵件解釋一下,就說安華最近一段時間工作不順利,婷婷考試成績也不好,就遷怒于他,也傷及到無辜的她,希望她不要在意,過段時間安華心情好了,他會解釋的。

他不知道高儷會在什么時候給他回信,也許明天,也許是下星期。但他下午回來的時候忍不住打開郵箱卻發現收件夾里有一封系統退信:我們很遺憾的通知您,您發的郵件沒有投遞成功。

羅素友仔細核對了一下收件人,沒有錯。他瞬間便明白了,高儷注銷了郵箱。

3 生而孤獨

現在羅素友和安華的關系很微妙,安華去上班,羅素友基本上每天都會給她打個電話,說說家里學校里的情況,問問她吃飯了沒有,工作情況;周末安華回來的時候做兩個好菜或者干脆到外面去吃。但在所有的客客氣氣的表面下隱藏的是不安的陌生。

有時羅素友也感覺很累,但他知道如果自己放棄了努力,兩個人只會越離越遠,也許婷婷就會失去一個完整的家。怎么辦?

羅素友的失魂落魄沒有逃過李明的眼睛,在他的再追問下,他只好承認和安華正在冷戰。

李明問他:“為什么?不會是有第三者了吧?”

“沒有的事。”他斷然否認。

“那因為什么?”

“哎,你也是結了婚的人了,這都不知道?兩口子吵架不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她說我沒有照顧好婷婷,婷婷學習成績又下降了,說著說著就吵起來了。”

李明說:“這沒什么,只要不是原則性的事就好辦。”

“好辦?說得輕巧。”

“不管是不是你的錯,你主動承認錯誤不就是了!”

羅素友嘆口氣說:“我認錯了,該做的也都做了,就是感覺兩個人中間還是有點隔膜。”

“這樣,我出個主意,你請我吃頓飯就行了。”

羅素友問他:“你有什么高招?”

“就是請我到你家吃頓飯就行了。”

“想得倒美,你不幫我還給我添亂。”

李明笑了,說:“你不懂,這不是添亂是為了促進你們夫妻之間的感情。你沒聽說嗎?要想促進夫妻之間的感情,就要經常在一起做一些事,比如旅游,看電影之類的。請朋友吃飯也是個好方法。你想想,要請朋友吃飯,你們得先在一起商量請誰不請誰,商量做什么菜,然后要買菜,做飯,相互協作,然后還要在客人面前保持和諧,你想這樣一頓飯下來,夫妻之間的感情不就促進了?”

“你就不要在這里騙吃騙喝了,我心里煩著呢。”

李明說:“我是真心想幫你,這是電視上婚姻專家出的主意,你可以試試嘛。”

“真的?”羅素友半信半疑,心里擔心這樣安華會更心煩。不過轉念一想,試試又何妨?

于是接下來他和李明想好了具體的辦法,統一了口徑。

說干就干,星期五晚上的時候羅素友小心翼翼地向安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安華問他:“請易龍?他不是在外地嗎?”

羅素友說:“前幾天回來了。他媽病了。”

“哦,那你請他到外面吃不就行了,還請到家里干什么?”

羅素友解釋說:“你不知道,他媽就是因為他離婚的事氣病的。現在易龍已經離婚了,那個英語老師也離了,他倆想結婚,但易龍他媽死活不同意他們結婚,甚至以死相逼。你不知道易龍現在有多狼狽,工作沒了,家也沒了,上次我和李明見到他,人整整瘦了一圈。想想他現在也怪可憐的,眾叛親離。他們現在也不可能走回頭路了,李明和我的意思是把易龍和那位英語老師一塊請到家里坐坐,畢竟朋友一場,也算是安慰安慰他倆,你看行不行?”

羅素友說這些的時候,最害怕安華把易龍當作反面教材來教育他。當然,他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安華那樣說的話,他就借此機會再好好和安華溝通一下,甚至可以和她一塊到高儷家去證實一下。如果還是沒有改變,他甚至想放棄,他實在受不了現在這種狀況,他快瘋了。好在安華沒有拒絕,她點點頭,表示同意,說:“那也行,不過在家里吃,我做的飯菜可不行。”

羅素友說:“你別客氣了,誰不知道你的紅燒魚是一絕?”

安華笑了笑,說:“也不能只做一個紅燒魚啊,明天我上菜市場去看看去。”

見安華笑了,羅素友放下心來,說:“明天我跟你一塊去。回頭讓李明他們早點來,讓他愛人幫你做飯。”

安華說:“那更好。”

李明說的有道理,勞動促進感情,星期六一大早羅素友就跟著安華到菜市場去買菜,回來后又在一起摘菜,兩個說起話來不再感覺那么別扭了。提起易龍的事,兩個人都感概成為一家人不容易。

安華總結道:“要說易龍這個人也不錯,可能是那個英語老師勾引他的。”

羅素友說:“不能把責任都推給別人,易龍也不是二十多歲的年青人了。要我說,還是他過去的婚姻不滿意。”

“也許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吧,外人哪里知道。”

十點多李明夫婦來了,然后易龍兩個人也來了。雖然易龍談笑風聲,但大家還是看出笑容后面的疲憊。

那位英語老師也許是因為得到了易龍朋友的認可,顯得格外親切和殷勤,不僅給婷婷買了一堆禮物,還搶著幫安華干活,一個勁地夸安華,從工作到生活,從家居到穿著,當然也沒落下李明愛人,三個女人在廚房里歡聲笑語,倒顯得客廳里的三個人有點落莫。

羅素友問易龍:“老易,現在做工程收入怎么樣?”

“一個月八千。”

“可以啊,比學校多啊。”

“可以?沒社保,沒星期天,節假日,更沒寒暑假,你愿意嗎?”易龍苦笑著說道:“我其實就是一個看大門的,兼職倉庫保管員。可笑!”

“你打算怎么辦?”

“能怎么辦?我要技術沒技術,要資金沒資金,只能看大門。”頓了一下,他接著說,“在工地上要賺大錢只能去包活,這個一是要懂一點技術,二是開始的時侯要墊一部分資金,三是要能找到靠譜的農民工,這三樣我一樣都沒有。”

羅素友盤算了一下,感覺這三樣自己一樣也幫不了,就說道:“別著急,慢慢來。”

“哎!”易龍長嘆一聲,點了一支煙,看了看,又掐滅了。

羅素友說:“抽吧,沒事”

易龍擺擺手說:“不抽了,我現在也很迷茫,真的,能怎么辦?走一步算一步,不想那么遠,這也叫順其自然吧。”

沉默了一會兒,易龍問他倆:“你們是不是覺得我是個壞人?”

“這話說的。”

“我也沒想到會走到這一步。說實話,張倩是個好人,我對不起她。要說她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就是這幾年太忽視了我的感受。她除了上課備課,批改作業,剩下的時間就是圍著孩子老人轉,她從來沒想到我也需要她的關心照顧。是的,作為一個男人應該獨擋一面,我不需要她幫忙,但我需要的是關心,是交流,你們懂嗎?”

“哎!”李明嘆口氣。

三個人又陷入沉默,各自想著心思。

是呀,每個人都試圖了解別人和讓別人了解自己,從呀呀學語的嬰兒到成人,從語言大師到藝術家,他們不都是這嗎?但人們彼此了解了嗎?自己能了解安華的此時的心態嗎?高儷會知道自己的苦衷嗎?誰又能理解誰呢?怎么去理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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