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松喝水的動作頓了頓，一臉茫然的看著連曦，看不出她那副表情是包含了什么意思。

大概又過了一兩分鐘，連曦沒說話，只是聽著電話目不轉睛的盯著周正松看，應該是看的入迷了。

電話那頭的人依舊講著電話，好一會，她才從臆想中回過神，呆呆地說了句“再見”，互相通話的兩人的電話才就此終了。

掛斷電話，食物也端了上來。

服務員還是之前那個女服務員，她應該是專門負責這桌的。

女服務員挨個將菜品端至桌上，上菜完畢，服務員退了回去周正松才找到機會開口。

“我怎么了嗎？”

連曦夾了一塊生魚片放進嘴里，夾筷子的兩根手指合了合，然后看向他，沒說話。

一臉茫然。

“我看你剛才打電話就一直盯著我看，是我對電話里的人做了什么嗎？你在和誰打電話？”

連曦動了動嘴，嚼了幾下生魚片咽了下去，然后開口：“和我爸聽話?！?

周正松點點頭，剛剛看了她手機屏幕，確實是她爸。

“那，是我對你爸做了什么嗎？你打電話的時候為什么一直盯著我看？”

“呃，沒，就是......”

對于連曦和父親的通話內容其實和周正松沒有啥太大的關系，要說有大關系的就是連曦。而且跟周正松說了的話他也聽不懂她說話。

她實在不好解釋。

連曦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一番思緒說道：“其實也沒什么。就是我爸一個朋友的兒子回國，說讓我什么時候回家一趟然后聚一聚的?！?

“哦，”周正松夾了一整塊壽司放進了嘴里口齒不清地道，“什么朋友的兒子??？”

“你說什么？”她沒聽清。

周正松加快嘴上速度又嚼了幾下囫圇下咽之后清清嗓子說：“我說你爸爸什么朋友的兒子？為什么要專程叫你回去？”

“應該是生意場上的吧，我也不大清，我爸說我兩小時候經常一起玩兒，后來那個男生就隨他媽媽出國了......我也不知道現在為什么又回來了，總之我沒多大映像。而且......我不想回去。”

“不想？為什么不想回去，不挺好嗎？多年未見的竹馬回來了不應該見一見嗎？”

“竹馬？什么鬼？”

連曦面前的食物她幾乎沒怎么動過，倒是周正松面前那一盤櫻花反卷幾乎被吃光了，放中間的壽司拼盤也被他吃的差不多了，只是他面前的生魚片和鵝肝軍艦沒動過。

“你怎么不吃生魚片和軍艦？”

“不太會吃生的東西，而且你說這叫什么？”周正松指著面前第三個盤子里的鵝肝軍艦問道，“我聞著這個味兒就覺得怪怪的。沒敢吃。”

“這叫軍艦，上面鋪的是鵝肝，很嫩的很好吃，你嘗嘗就知道了。”

“是嗎？”周正松半信半疑地看著她，然后夾了一小塊鵝肝放嘴里，“唔——”

好家伙，剛放嘴里他就給吐了。

“什么味兒啊？好難吃，怎么這么沖人，好辣......”

“辣？”

連曦往他桌面旁邊掃了一眼，那袋綠綠的牙膏盒狀的塑料小盒子已經被他打開了。里面綠色的膏體狀物體還黏在蓋口。

他，他放了芥末？！

“那東西，你放了嗎？”連曦指了指他手邊的芥末盒問道。

“對啊，我看著顏色挺好看的。而且這不是調味料嗎？”

顏色挺好看的？他喜歡綠色？

連曦有些凌亂：“這個是芥末你知道嗎？”

“嗯，我知道啊。”周正松接連喝了幾口水然后點頭。

“知道那你還吃？”

“我又不是不認識字。”

“你該不會沒吃過芥末吧？”

“是啊，所以想嘗嘗什么味兒。沒想到這么沖，還這么辣。這么奇怪的調料居然還有人吃？”

周正松拿起芥末看了看然后撇了撇嘴又把芥末放了回去。

“對了，你爸為什么一定要你回去??？”

剛才她就像轉移話題，沒想到周正松還真死腦筋一直揪著這個問題不放。

“這和你有關系嗎？”她說這話的意思不是字面的意思，只是不想告訴他實情而已。

周正松嘴上嚼壽司的動作頓了頓，手里筷子還夾著的壽司也掉了下來。

短暫的慌神之后他淡定自若，重新夾起掉在盤子里的那塊壽司，緩緩開口：“是和我沒什么關系。不好......”

“相親！”

“......意思......”

相親？周正松瞪大了眼睛，半垂著頭。

由于他保持這個姿勢，鏡片反著光，連曦看不清他眼鏡下面藏著的眼睛。

“相親......挺好呀，以后就有人陪你吃飯了?！?

半晌，他坐正身子，裝作什么也沒發生，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繼續吃東西。

連曦看著他接連塞了兩個壽司進嘴里，然后打開了哈達波子“咕咕”灌了幾口。

接著他擦擦嘴，嘴里的壽司還沒吃完又塞了一整塊鵝肝軍艦進嘴里。

剛才他還說不好吃。。。

吃的太急太快，周正松不小心噎住了，右手使勁垂著胸口，連曦伸手想要幫他不過他好像使勁咽了下去然后又拿起那瓶哈達波子灌了幾口。

樣子有些狼狽。

“松松，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麻煩，每次叫你出來吃飯你都很不情愿對吧？只不過看在我是女生的份上才勉強答應的對吧？你是不是很希望我去相親？”

周正松眼皮抽了抽，置若罔聞。

連曦繼續說道：“上次我不是問過你以前有沒有救過一個小女孩嗎？其實我以前落過水，”

周正松認真聽著，還是第一次聽她這么說，他塞東西的動作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后又繼續滿不在乎的樣子繼續吃著面前的生魚片。

還真是難吃。

他的面部扭曲了起來。

“以前落過水所以現在很怕水，那時候救我起來的是一個男孩子，我不知道他的樣子，只記得我在朦朧中聽到他對我說‘一定要活下去’，所以那時候你救了那個小男孩起來之后也聽見你說了類似的話我就以為當年是你救了我。”

“那時我還在想不會這么巧吧？但是如果真的是你，那這就是所謂的命中注定，命運安排吧。所以那時候我問你，你說沒有之后還有點小失望，但是我一直堅信就是你，只不過是你忘了而已?！?

“但是，救我的那個小男孩好像還真不是你......”

“所以救你的那個小男孩就是你的竹馬咯？”

周正松依舊埋頭吃著生魚片。

“嗯。”她深吸了一口氣，“我爸剛才打電話就是說的這件事，但最主要還是因為他回國兩家安排我兩見面?！?

“那挺好啊，那男生又是你的竹馬又救過你，你們兩個在一起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以后也有人陪你吃飯了?！?

“松松，你就這么想甩開我嗎？和我認識是不是特別礙你眼？你就這么想我去相親嗎？”

他點頭，期間一直低著頭戳著面前的食物，沒吃。

“周正松！你抬頭看著我回答。”

周圍安靜了幾秒，他埋頭整理好表情，片刻他抬起頭，說：“是啊，說實話，你有時候挺麻煩的，而且也挺影響我找工作的，我現在很窮的，沒有多余的錢陪你吃喝玩兒樂，而且......”

他想說的是，而且他覺得窮人和富人是做不了朋友的，跟別說發展進一步關系。

“而且什么？”

“而且，沒什么，就是覺得你和你那個竹馬挺配的，怎么說呢？反正祝你幸福?！?

“祝我幸福？”

連曦看著他，忽然他起身，拿起手機在屏幕上戳動了幾下。

連曦放兜里的手機響了。她那出來一看，是周正松發來的微信。

一個紅包。

連曦一臉不解，眉頭緊鎖，目光如炬，疑惑地看著他：“什么意思？為什么發我紅包？”

“哦，”他笑了笑，滿不在乎地解釋道：“五百塊錢，就當我還你的飯錢了?！?

......

“我吃好了，去找工作了，剩下的你一個人慢慢吃。嗯......再見。”他離開座位，往前踏了幾步又轉過身。

此時連曦已經熱淚盈眶，甚至有幾顆不聽話的淚珠掉了出來。

周正松轉過身看見她的樣子，愣住了，張張嘴欲言又止。不過他還是狠下心說出了那句話。

“以后別來找我了，也別給我打電話發消息了，我很忙的?！?

連曦呆呆地坐在凳子上，眼淚已經掉了好幾顆。

她臉上劃過的淚痕成了他心底的疤。

“周正松！”

她真的生氣了，也真的傷心了。她顫抖著雙肩，喊出了他的名字。

這種心痛的感覺是怎么回事？好像她的每一滴眼淚都牽動著他的神經。

他伸出手想安慰她但最終還是沒有。

“再見?！?

一聲再見，便成路人。

得快點走，要是不忍心又回去就再也走不了了。

他想。于是加快腳步，匆匆離開了店。

從遠處看，連曦落寞的身影顯得格外單薄又孤單。

周正松一直盯著和她的微信聊天界面。

那五百塊錢是他卡里僅剩的錢了，轉給她之后全身上下就只剩五十塊錢了。

離這個月結束還有五天。

不過連曦一直沒有領取他的紅包。

管她呢，反正又不像轉賬24小時候會自動退回。

哎，都怪自己太沖動了。

400都夠了。

周正松關掉手機，挺直腰桿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