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易原本頗顯俊俏的臉蛋，此刻也早已經浮腫了起來，像是一顆被鹽水生鹵過的豬頭。

沒有半分猶豫，他恨不得馬上就趴在地板上，把這灘摻雜著自己尿液的水漬吸吮干凈。

突然，江成又改變了主意，他揪住顧易的頭發把他的頭重新拎了起來。

“我為什么要讓你喝這灘水？”

顧易緊咬著僅剩的幾顆牙，并不敢暴露出一絲不滿，更不敢有絲毫的僥幸，他顫聲道：

“因為這里面有我的尿。”

顧易此刻也明白了站在他面前的這個惡魔的想法。

這個惡魔想要摧毀自己最引以為豪的東西，他想要踐踏自己的尊嚴！

江成深深凝眉，這確實是一個無可挑剔的正確答案。

可是偏偏他此刻暴戾的心情讓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滿意來自顧易的任何答復。

江成突然愿意再給顧易第二次選擇的權利，但是那選擇的結果不是生和死。

而是純粹的死！

江成又拎高了顧易的頭，讓他的臉仰起來，對著他大聲道：“大聲點！”

顧易忍住疼痛，用盡他全部的氣力，帶著哭腔咆哮道：

“因為我被嚇尿了褲子，因為這灘水里面有我的尿！”

顧易憤怒，但是更驚懼，為了討好江成，他甚至甘愿主動去補足內容。

江成突然笑了，他用手拍了拍顧易的臉蛋：

“這就是被欺負的感覺，你記住了嗎？”

顧易依舊竭盡所能地咆哮開口道：

“記住了！”

江成強壓心中的暴戾，此刻他真的半點都笑不出來了！

他要殺！殺！殺！

緊咬牙關，江成克制著自己的暴戾情緒，竭盡所能地擺出了一副猙獰的笑容，然后又竭盡所能地溫和地說道：

“那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

聽到江成的話，顧易那顆懸著的心終于才感覺安穩了不少。

可是，江成接下來的話又讓顧易全身上下的每一塊肌肉都開始重新戰栗了起來。

江成露出滿口銀牙，看著顧易的眼睛，張嘴笑道：

“你恨不恨我？”

顧易瞬間冷汗四冒，此刻，江成帶給他的壓力更重了！

回答“恨”，他懷疑眼前這個瘋子可能會當場殺了他！

回答“不恨”，他也絕不相信這個瘋子會相信他！

這可如何回答？

這分明就是一個借口！

一個對自己下殺手的借口！

終于決定，顧易顫聲道：

“恨！”

江成的嘴角又上揚了幾分，在他眼中此刻才真正填滿了笑意。

顧易渾身汗毛炸立，雖然江成在笑，可看在他的眼中，那笑容簡直比小說中的魔鬼還要可怕幾分！

“錯啦！”

江成雀躍地開口，那雀躍的音調和顧易剛才趴在肖班長耳邊時的聲音何其相似。

顧易正要改口，乞求一線生機。

可江成的拳頭已經炸彈般飛來！

遠不同于之前的所有拳印。

這一次凝聚了江成的所有實力。

十層的力氣，十層的殺意，除此之外還有一股藏在江成身體內的難言的力量。

合力，迸發！

顧易的頭顱在這一拳下，宛若紙糊的破窗，化水般煙消云散，甚至連血跡都沒有出現，便憑空化為了烏有。

他的手臂無力地攤在了地面上，他的身子也開始癱軟。

江成一拳之下，白日世界竟如同一層薄紙，在顧易那里破開了一個大洞。

大洞另一邊，是一片荒蕪與破敗，荒廢百年一般的場景。

那邊，絕對是黑夜世界中的環境。

白日世界原來真的只是一場幻境而已。

黑夜世界才是真實的，雖然那里充斥著狡詐，布滿了殺機，但是諷刺的是，那個世界才是真實的。

江成咧嘴一笑，他突然想到了黑夜世界中的那個血衣，他突然想到了星門組織內的那個濟癲面具，他突然想到了黑面組織內那些從未露面、善惡未知的成員。

他甚至想到了白曉、張心慧在內的每一個幸存者。

他們每一個人的心底都有可能塵封著和顧易一般的惡念！

他們一定能讓自己重新找回那種無限興奮的感覺！

嗅著空氣中腐敗斑駁的味道，江成的身體微微顫抖著。

他好興奮！他非常迫不及待地想要進入黑夜世界，他感覺那里一定有自己所需要的糧食！

可是，顧易頭部的那個破洞正在肉眼可見地被一點點修補干凈！

先是顧易的頭發、下巴，然后是顧易的嘴巴、額頭、耳朵。

這個世界在修補顧易的身體！

看到這一幕，江成變得無比憤怒，他把牙齒咬得咯嘣亂響。

憑什么來阻止我！

憑什么不讓我過去！

因為憤怒，江成全身的肌肉都開始戰栗了起來。

他握緊拳頭，發瘋一般地不斷轟擊著顧易的頭部。

每一擊，都是全力以赴。

然后是顧易的脖子，胳膊，胸膛，等等等等。

江成的每一拳都會把顧易的身體瓦解掉，然后一拳捅進那片斑駁的世界之中。

見到如此瘋狂的一幕，教室內的所有人盡皆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包括單文奇在內的每一個人，此刻心里都只有一個詞語，那就是恐懼。

無邊的恐懼。

所有人都想要逃離出這件教室，可是這間屋子如同被那血霧整個上了鎖。

再看向窗外，不遠處明明有不少還在嬉戲打鬧的學生。

甚至，還有路人正開著玩笑經過這間教室門外的走廊。

可是這間屋子仿佛與外面的世界隔離開了。

這間教室以外的所有人，都對這間屋子于視無睹，甚至仿佛這里只是一面單純的墻壁，并沒有什么教室一般。

打開手機，所有的手機屏幕上全都是雜亂的雪花屏。

教室內的所有人全部緊緊貼在墻角，力所能及地讓自己遠離江成。

房間內，那層紅紗上的鮮紅色也越來越深，口鼻之間的腥氣也越來越重。

而江成，好像就是這場血霧的中心點。

江成不顧一切地瘋狂攻擊著顧易殘存的身體。

這瘋狂的一幕，讓所有人都不敢直視。

終于，教室外傳來了一絲不同的聲音。

一個身穿白色運動服的魁梧身影出現在了這間教室門前。

正是李霸天。

李霸天不斷敲打著這間教室的房門，他吸引了教室內所有人的目光。

除了江成以外，教室內的每一個人都在心底希冀著這個魁梧的漢子能把房門打開。

門外，李霸天眉頭緊鎖。

現在，他全身上下仿佛都已經被修補完全了，甚至就連方才已經碎成布條的運動服都恢復了原狀。

雖然還是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彌漫在他心頭，可是他確實能感覺到身體的完整！

江成現在很危險，所以李霸天馬不停蹄立刻趕了過來。

可是來到江成的教室門口，李霸天卻怎么也拉不開這間房門。

教室內的學生像是正在安穩地上著自習。

無論李霸天怎么敲門，怎么砸門，門內的景色都分毫不變。

仿佛他們每一個人都聽不到自己的叫門聲，甚至是看不到自己！

李霸天明白，這間教室一定出問題了！

這間教室，絕不該如此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