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本是這黃泉里的一株小野草啊

“后來啊，地藏王的諦聽言語不敢明言，孫悟空就和六耳獼猴去找神族的如來，如來只是微微一瞧，便御出法器收了孫悟空....”

“......”

“你怎么不問問我后來的事情？”

“你放屁，欺負我沒文化？這書上都寫了，如來明明是把六耳獼猴收走了，而且你每天和我講這個老掉牙的故事是什么意思？”

“此言差矣，這書上寫的怎么能作數呢？現實和理想差距很大的，成王敗寇，世人看到的都是可以讓你看到的，不能讓你看到的他們會藏著、躲著，不高興了還要罵你、殺你，虛虛實實，這世間哪有什么美好的結局.....”

“思行，你又傷春悲秋了，能不能改改你這臭毛病，這地方就我們兩人，你老裝個啥啊？”

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一臉無奈的看著面前的中年男子。男子老臉一紅，彈了彈身上的塵土，一臉正義凜然。

“張凡白，我是你的師傅，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思行為人光明磊落，你還小哪懂這世間的險惡，況且修行的人應該注重禮儀，你連尊師重道都沒學明白，我以后還怎么指望你啊。”思行說著還佯裝擦了擦眼角，滿臉委屈。

“你這老家伙忒不要臉，昨天我還見你扒在門口偷看過黃泉路過的女鬼，我想看一眼都不讓看，還說什么色字頭上一把刀，怎么地我就不能看了，從小到大就陪你在這個破寺廟里守著這棵病懨懨的大槐樹，門也出不去，這鬼地方，說讓你給我搞個手機，你給我搞個諾基亞，諾基亞也就算了，卡也不給辦，說什么黃泉5g辦卡得搖號，我信你個鬼，那你怎么就用的香梨18，天天刷段子，我這諾基亞只能玩個貪吃蛇還老死機，開了機老子的蛇還沒撞死，你好歹一年還能出去一趟，怎地你就非要待在這個鬼地方，還偷看路過的女鬼，你個老東西羞不羞....”張凡白喋喋不休的說道，滿臉都是委屈。

“黃泉快艇，有序上船！”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呼喊。

張凡白立即停下言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向門口，誰知思行先他一步，早就占據最佳位置，二人一人扒一個門扇，用盡全力也只能扒出一道門縫，兩雙賊眼滴溜溜的望門外看。

只見門外一片荒蕪，天色陰暗，只有一片無邊無際的大海，海水呈暗黃色，陰沉詭異，整片海水毫無生機，甚至連波動都沒有一絲，海邊赫然立著一張牌子，“黃泉重地，小心墜海，沒有護欄，淹沒一個是一個。”

張凡白所在的院子正對著一個渡頭，有一艘快艇拴在渡頭上，一個裹著黑色衣衫看不清面貌的人立在船頭，那身影手上拿著黑色喇叭，一邊敲打一邊繼續呼喊。“黃泉快艇，有序上船！”

隨著聲音橋頭陸陸續續出現模糊的身影，身影逐漸清晰，竟是面目各異的行人，他們慢慢上船。

看著人影越來越少，張凡白二人意興闌珊。

“看來今天沒什么好貨色，唉，每天就等這一出，不知多久才能看一回好的，咦？嘶嘶嘶.......”

本已經轉頭的張凡白雙眼瞬間亮起，又扒開門縫，一頭把思行撞到一邊，只見橋頭出現一個美麗身影，正所謂柳腰纖細，婀娜多姿，那身影逐漸清晰，雖看不清面貌，但走動起來卻是波濤洶涌，張凡白暗暗咽了一口口水，思行也不甘示弱干脆趴在了地上。

只見那女子緩緩走到船頭輕聲細語說道，“擺渡人大哥，小妹妹初到此地，實在不知此地規矩，本就是一弱質女流，如今更是無辜身死，實在是命途多舛啊，還望擺渡人大哥多多提點啊。”

那擺渡人手中動作一停，連張凡白都聽到他咽口水的聲音，“來黃泉的人都是一視同仁，各人職責所在而已，你可萬萬別想走什么捷徑，你....”

擺渡人話音還未落，那女子已經抱住他手臂嬌嗔道，“我只是想結識一下大哥，可不是找什么后臺，如若大哥能幫小妹一把，大哥想怎樣都好啊！”

嬌滴滴的聲音像螞蟻一樣爬滿了張凡白的全身，心中滿是郁悶。

擺渡人臉色露出喜色，從懷里掏出一張小紙片，低聲說道，“去了給你整個黃泉微信號，這是二維碼，到時候掃一掃。”

“我靠，老手啊！”張凡白低聲罵道

擺渡人急急忙忙招呼剩下的鬼魂上了快艇，一臉賤笑的開著遠去了。

張凡白和思行看著船和女子身影慢慢消失，眼中都是遺憾。

“真可惜啊！”二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思行從地上爬起來，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又一臉正氣說道，“庸脂俗粉，自甘墮落，所行之事更是不堪入耳....”

張凡白一臉不屑，“呸，口是心非，腆著一張老臉說瞎話。”

“你還別不信，想當年我在.......算了不提也罷，倒是你，今天的節目完了，趕緊寫字去，枉我含辛茹苦培養你，十幾歲的人了連個字也寫不了，趕緊滾去寫字！”

張凡白一臉不情愿的進了房間，心中越想越是郁悶，他自小就在這黃泉邊的院子長大，從來沒出過這門口一步，倒不是他不想，而是這老家伙不知道設了什么禁制，跟鬼打墻似的，他怎么也出不去，他也不是沒試過找那些擺渡人幫忙，可惜這些年絡繹不絕的來過那么多波擺渡人，從來也沒人聽到過他的呼喊，那些擺渡人好像看不到他們似的，后來他也不掙扎了，每天把看過往的小姐姐當成一項節目。

更讓他郁悶的是，別看這院子雖小卻是五臟俱全，搜羅了天下地下的各種書籍，他對于這人間界和黃泉的事情也全是從書上看來的，書多了自然品質就良莠不齊，自然也有些關于風花雪月、綺麗麗人的東西，都說人間無限好，看得到摸不到，自然越發難受，這些事情完全可以上網解決，就怪這死摳門的老家伙舍不得給他辦卡。

張凡白在黃泉這十幾年眼里永遠是這一片天，院子里永遠都是那一顆半死不活的老槐樹，他想去看看號稱統領三界的仙人長的什么模樣，想去看看風光綺麗的人間界有什么美景，想去看看蜀山的劍，敲敲天音寺的鐘，玩玩萬妖天的狐貍，摸摸天外神魔的角，可這些他只能從書上看到，最煩人的就是他這個為老不尊的師傅，每天都在逼他寫字，科技大爆發時代誰還用筆寫字，都是鍵盤俠，怪也就怪在這，張凡白自認為也是聰明絕頂、天資超凡，學什么都是一學就會，這些年老家伙教他的東西他都是信手拈來，唯獨這寫字卻是怎么學都學不會，只要一提筆，腦中的所有字就會一瞬間消失無蹤，這么些年來是一個字都沒學會，認是認得，就是寫不出，張凡白心中煩悶異常，把筆甩在一邊，望著院落中的老槐樹，苦悶的唱起歌來。

“我叫張凡白，凡是平凡的凡，白是雪白的白，我本是這黃泉里的一株小野草啊，認識了黑心摳門的老家伙啊，他不給吃啊不給穿，成天跑出去看花姑娘啊，啊啊啊啊......”

凄涼的歌聲縈繞整個寺廟，盤膝默默坐在房間的思行微微一笑，翻動著手里的《西游記》，臉上是深深的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