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正凝神想聽那武士說什么，只聽忽然之間，簌簌聲大起，帳篷的大門被一下子打開了，同時，帳篷的四面八方插進了很多刀，這個帳篷在一瞬間被肢解成了幾片，數不清的人沖了進來，還未等廣郅和他的武士怎么反抗，這些人就被殺的殺，擒的擒。

廣郅頓時大驚，被幾個武士拼死護衛著，逃出了帳篷，更多穿著大顯瑯琊衛服裝的士兵追了出去。幾個副將摸樣的人和端木正武手持寶劍，跟在他們后面追擊。

白玉戰和溫蘭澤沒有追過去，他們和幾個瑯琊衛幾刀就砍死了抓著屠弋的武士，一個三十幾歲的將軍摸樣的人走進帳篷，拜倒道，“四皇子殿下，末將來遲了！請殿下贖罪！”

屠弋將白絹塞到自己懷里，才回頭去看那將軍，他身上的傷勢不輕，腳步一軟，幾乎摔倒在地，卻猛的抓過白玉戰的長刀插在地上，站穩了身體，道，“包圍這里，不能放走一個！”

那將軍得令下去了，白玉戰走過來問道，“殿下身體怎樣？”

屠弋仿佛什么也沒聽見一般，一把揪住那個傳令的黑臉武士，喝道，“她在哪？大王在哪里？”

那武士面無懼色，冷冷一笑道，“大王回話說，晚了?！闭f完就要咬破藏在牙里的毒藥自盡，可惜下巴一動，就被幾個懂行的瑯琊衛卸掉了下巴，按住動彈不得。

屠弋整個人都如死人一般慘白起來，他捂著心口搖晃了幾下，好像要摔倒，幾個人要扶，卻被他拼命甩開，拖著長刀，頭也不回的沖了出去。白玉戰和溫蘭澤似想到了什么，也都臉色慘白的跟了出去。所有的瑯琊衛緊隨其后。

整個營地都成了一片火海，到處都是打斗之聲，臨死之人的嘶吼之聲，廣郅的人，將軍的人，大王的人都被瑯琊衛的到來弄懵了，他們拼命的反抗，卻抵不過這支在大顯威名赫赫的軍隊。戰局幾乎是在十幾個呼吸間就結束了。

屠弋發瘋般朝著記憶中大王的帳子跑去，他的手緊緊的握著手里的刀，之前的傷口被他這樣用力握著，流下了鮮血，滴滴答答的流了一路，可是他根本不疼，也沒有發現。

溫蘭澤憂慮的看了一眼屠弋的手，卻咬了咬牙什么都不敢說。

大王的帳篷并不遠，也沒有著火，里面點著燈，從外面能看出來，帳篷里有人。

屠弋沒有停留，毫不猶豫的掀開帳篷沖了進去。白玉戰和溫蘭澤也沖了進去。幾個瑯琊衛剛要跟進，被溫蘭澤一個手勢擋住了。

“千，沫！”屠弋的聲音說不出的嘶啞，他握刀的手顫抖著，長刀叮當落在地上，劃出不成形的曲線。

他沖進帳篷里，看到里面站著一個人，是白玉空，他正皺著眉頭看著帳篷一角。這時屠弋也看到了。

帳篷的一角里蜷縮著一個人。

水千沫。

那么的瘦小，那么單薄，水千沫披散著頭發，雙手緊緊抱著自己的身體，她的身上披著一件白色的大氅，大氅上沾著片片的血跡。大氅很肥大，可是卻遮不住她裸露的肩膀和膝蓋?？梢韵氲剑箅├?，她自己的衣服已經被撕成了碎片。

“千沫！”屠弋再一次輕輕的喚著她，水千沫全身震了一下，抬起頭來，她的臉上還有淚痕，一邊的臉又紅又腫，嘴角還殘留著血跡。那霧氣籠罩的雙眸里，隱隱能看到那是屠弋的身影。

“殿下？”水千沫的聲音也嘶啞的厲害。

屠弋幾步走過去，跪坐在地上，抱住了水千沫，他抱得那么輕，那么柔，好像水千沫是一團霧，是一朵云，稍稍用力，就化了，就沒了。水千沫瑟縮的后退了一下，屠弋手托著她的頭，讓她靠在自己肩頭，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頭發，道，“沒事了，沒事了?！?

水千沫將臉埋在屠弋的肩上，小聲的哭泣著，“我以為，我一定會死的?！?

“你不會死的，都結束了，我在這，沒事了?！蓖肋穆曇舻统恋煤?，他的臉摩梭著水千沫的頭發，不厭其煩的輕聲安慰著。

眾人立在他倆身后，他們都安靜的看著他，誰也沒見過這樣的屠弋。

溫蘭澤滿目憂慮，他擔心的看了幾眼白玉戰，白玉戰的臉已變得好似玉雕，他握著寶劍的手，青筋暴起。過了片刻，他不再去看屠弋懷中擁抱的那個人，轉身出了門，只是在出門時，腳步莫名的踉蹌了一下。

白玉空看著弟弟，略皺了一下眉頭，跟在他的身后，追了出去。溫蘭澤也要跟上時，屠弋淡淡道，“蘭澤，幫我尋套衣服來?！?

溫蘭澤領命，才一出門，就看到屠瀟一身戎裝站在門外，溫蘭澤有些錯愕的施了禮，去找東西了。屠瀟沒有動，只隔著門默默看著屠弋懷抱著水千沫，片刻，他自嘲的一笑，轉身走了。

白玉戰，獨自站在山頂的懸崖邊上，看著那圓月發呆。白玉空慢慢走到他的身后，兩人一同看著月亮。

那月色明媚如水，如，水。

“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卑子駪饹]有看白玉空，他的聲音里有一絲顫抖。

“是?！卑子窨湛粗艿埽恐杏幸唤z復雜，“心愛的女子，不論是誰，我白玉家的男兒都可以爭一爭。”

“可是，卻是他．．．．．．”白玉戰喃喃道。

“對！因為是他！所以，不能爭。”白玉空緩緩的說道，戰頓時覺得心口一疼。白玉空不看自己的弟弟，背著手，看著月色下蒼茫的林谷。

良久，白玉空道，“此間還有很多事，打起精神來，莫要再被此事影響?！?

“好，你先去。我一會就來?！卑子駪鹚坪跻鸦謴土瞬簧?。

白玉空轉身離開了。

白玉空一走，戰一下子頹然，從衣襟里掏出了一個女子的耳墜，并不精致，只是普通宮女才會佩戴的東西，他摩挲了一下，雖然很久了，可是，每次看到，都會聞到屬于她的菊香。幾次抬起手，他想要扔掉，卻始終舍不得，嘆了口氣，想要重新放回到懷里去，誰知那耳墜卻脫手掉下山崖，很快沒了蹤跡。

戰看向那沁涼如水的月色，無比愴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