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招搖
- 似水無聲
- 小晴暖
- 2411字
- 2020-08-10 17:38:32
小逸莞的客房里。
溫暖的熱氣蒸騰。
香湯洗凝脂,綠梅香熏烏發干,對鏡梳紅妝,云鬢疊疊高。眉兒一簇,遠山黛畫就,指尖輕輕一抹,淡淡胭脂染秀唇。
首飾匣里一只釵金芒閃閃,千沫停下手指,那指尖一片的艷紅。白絲絹帕擦去那艷紅,暈染的“相思”二字也似滴過血的。
拂去眼中氤氳的水汽,再抬眼,已是眉目清爽了。
“千沫,你好了么?”門外的人開始催促。
丟下那絲帕在盒子里,她匆匆將幾只綴著流蘇的寶石木槿花戴在頭上,又匆匆的站了起來。
推開雕著竹葉錦的門,白玉空和花藤壺居然都在門口,這兩人相距甚遠,互不理睬。
千沫有些詫異,也只是斂眉屏息道,“久等了!”
門外的兩個人沒有說話,一個臉色比一個嚴肅,眼眸漆黑的上下打量著她。
他們在看什么?
她的臉頰微紅,周身都不自在。大約是穿了幾日的男裝,此刻穿回女裝總覺得不大自在。而且這套女裝也不似她平時常穿的,露出雪白纖長的脖子和少許的鎖骨,腰身收得極為貼合,曲線畢露,袖子的口仿佛花苞,一層比一層顏色淺,寬大輕飄的在伸手抬臂時,總能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
桃粉色的花間裙衣十二破,每一層上都綴著細小的珠玉,看上去華麗無比,行走時清脆有聲。這裙子層層拼接,許是第一次穿的緣故,千沫覺得這裙子很沉重,總能不經意間絆住她的腿,輕嘆一聲,她認命的輕提著裙擺,小心的走出。
花藤壺收回目光,喜笑顏開的迎了上來,他居然也穿著一件桃粉色的長袍,腰間系著嵌寶石的白玉腰帶,垂著四色小錦囊,潑墨般的烏發被墨玉箍束起,鬢角邊斜插著一朵二寸大的淺粉色木槿花。這人得意的搖著手中的扇子,更襯得他面如芙蓉,風姿特秀。
好一個花大官人!千沫心里暗笑。
“哎呀!”裙子被什么絆住了,她不由自主的身體趔斜,眼看就要摔出去。一雙手卻及時的扶住了她,那雙手上密布細細的傷痕,那人的衣擺雪白,纖塵不染。
仿佛被燙到了,千沫的心猛的一跳,抬頭去看,果然,扶著她的是白玉空。從下面仰視他的臉,他下頜線條鋒利流暢,嘴唇柔和,可是,那對眼眸則如寒潭一般凜冽,還緊緊皺著眉。
“怎么,你站不起來么?”白玉空冷冰冰的說著,手上也松了力。
花藤壺從白玉空身后繞出,惱火的瞥他一眼。
“奴婢無事!”她慢慢倒退了幾步,一眼也不去看他。
“有消息就回來,莫要耽誤。”白玉空的聲音很低沉。
“是!”千沫低聲道。
“知道了!千沫,咱們走?!被ㄌ賶孛硷w色舞的擺擺手,轉身護著千沫離去。
吳隱心知肚明,大聲道,“公子,我也去了,有我在,出不了事!”他大踏步的跟著二人離去。
空空蕩蕩的院子里,白玉空站在庭前,眉目深沉?;ㄊ宥⒅戳艘粫?,搓著手小心道,“公子,您要不要更衣?!?
更衣?
低下頭,他才發現自己的衣襟上染著一抹嫣紅,如水千沫的唇色一般鮮艷。他皺了皺眉道,“更衣吧!”
百醉樓。
取百花纏綿沉醉不知歸路之意。
未見其樓先聞其聲,吹竹調絲,舉酒作樂,鶯聲燕語,吆五喝六,肉竹嘈雜之聲爆棚。馬車停下時,只聽見里面鼓聲咚咚,串串銀鈴節奏的響起,一把胡琴拉得悠揚。
門口的伙計不同別家,穿的是綢緞衣裳,面目俊俏,連頭發都用桂花油仔細梳理過,一絲不亂。這幾人本倚在門上閑聊,一看到花藤壺與水千沫三人立刻亮起了眼睛,道,“客官,里面請?!?
其中一個眼下長紅痦子的伙計,殷勤的引著三人向里面走去。
花藤壺明顯是此間的老手,他神態自若的取了些散碎銀子,扔給伙計道,“咱們喜歡熱鬧,挑個最好的座來?!?
伙計的眼睛一亮,道,“大官人想要什么座就有什么座。”一邊忙著前面帶路,一邊更加笑容可掬。
水千沫的心頭微跳,手腳都有些不自在,畢竟她是平生第一次踏入這樣的地方。似是感到她有些緊張,花藤壺笑得開懷,將千沫輕輕擁到身前,幾乎貼著她的耳朵道,“沒事,跟著我?!?
門楣開啟的聲音壓住了吳隱不滿的嘟囔聲,胡琴的聲音陡然變得響亮,手鼓與手鈴的脆響亦撲面而來。芳氣籠人是酒香,與女子的脂粉體香混合成仿佛能被觸碰的暖香。
一個巨大無比的大廳就在眼前。從樓頂垂下紅色和黃色的闊幅的幔帳,花朵形狀的紗簾垂在半空,不知鑲嵌了什么寶石,隨著燈火一閃一閃的發亮。寬闊的樓梯扶手鑲嵌著黃銅,亮得耀眼。
樓上樓下笑語滿堂,滿室都是搖曳的燭光,恢弘如白晝。喝酒的男人、妖艷的女人呼啦啦撞入眼簾,有的坐在桌子邊上喝酒、吃茶,有的靠在樓梯欄桿上談笑。
正中間是一個高臺,十幾個穿著異域服飾的女子在一把胡琴的伴奏下,跳著舞,身子婀娜,眼波流轉,每每將手中的水袖拋到場子里某個人的頭上時,就會引起男人的喝彩,女人的嗤笑。
伙計領著三人坐在了高臺的正對面,花藤壺剛坐下,就將水千沫拉到自己身邊緊緊挨著。
千沫皺眉正要說話,卻看到花藤壺將身靠了過來,他的臉貼的很近,只有千沫能看到他的眼睛,那對眼眸很嚴肅,沒有一點笑意。
“有人看著咱們?!彼p聲道。
“誰?”千沫驚異于花藤壺的敏銳,他們只剛剛走進來,他就將場子里的人都看過了?
“莫要轉頭,這人就是我以前的‘老友’?!被ㄌ賶卣f到這兩個字時聲音很是古怪。他的手親熱的搭在千沫的肩頭,惹得她的臉更紅了。
老吳似是在看舞蹈,眼神卻鋒利了起來。
這三人坐在這么顯眼的位置上,花藤壺又是年少英俊,臺上的舞姬自然也看到了,幾只水袖噴香的向花藤壺甩來,他仰面而笑,一副浪子的摸樣,隨手將這幾只水袖抓住,又向外輕輕一拋,幾位美人櫻口輕哼,卻從臺上輕輕躍下,圍著花藤壺亂舞,那手也不消停,不但將自己身上本就不多的衣衫揉來搓去,還不老實的在他的身上摸索。
水千沫近在咫尺,看著這么放得開的“姐姐”,臉都變綠了。被眾女包圍的花藤壺看了一眼窘迫的千沫,雖然還笑著,眼中卻帶了一絲寒意,他從懷里掏出一把金珠向空中一拋,道,“跳得好,小爺有賞!”
金珠嘰里咕嚕的滾在地上,幾個舞姬立刻眼中放光,不管不顧的跪在地上撿起金子來,有兩個為搶一枚成色好些的還差點動了手。
“搶什么,人人都有!”花藤壺嘴角噙著一抹嘲諷的笑,將一大包金銀珠寶隨手放在桌案上。沒有陪客人的舞姬、歌姬、藝妓驚喜不已,都聚了過來,人人拿著寶物喜笑顏開。
“大官人,謝大官人!”眾女得了好處,緊巴巴的向花藤壺身邊粘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