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

孝獻帝的臉色不善，看向水千沫的眼神更是冰冷。傷心的時期已經過去了，如今的他心里憋著一股怒氣，只想殺人。

“你要稟告什么？”只聽皇帝的聲音，都覺得好似刀鋒。

水千沫卻是一片淡然，道，“奴婢要稟告的事情，與洳妃娘娘也有關系。”

“．．．．．．”

孝獻帝的臉色更難看了，御書房里只能聽見他手里把玩的珠串噼里啪啦的響。站在一旁的錦白公公臉更白了，他扯扯厲友名，兩個人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輕輕掩上了門。

好一會，皇帝的臉色更沉，緩緩道，“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吧！”

那顆收緊的心臟猛的收縮，千沫抬起頭快速道，“陛下，其實洳妃娘娘是無辜的，是被人陷害的。”

珠串的脆響聲停了片刻，孝獻帝瞇著眼睛審視眼前這個小宮女，良久才道，“繼續說！”

“是！洳妃娘娘是被人陷害，有一個很關鍵的人物，陛下可還記得那個害如妃娘娘早產的，名叫銀英的宮女？她死了不足三日，眼下還在內廷監停尸房中。這個人事關重大，而且死得蹊蹺，若陛下想探查，可以從她開始！”水千沫道。

“這個奴婢不是為了替云才人報仇么？報完仇就自己服毒自殺了！”皇帝冷冷道。

水千沫心里一跳，道，“陛下，此事沒有這么簡單．．．．．．”

千沫剛說了幾句，卻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錦白公公在外大聲道，“啟稟陛下，太后娘娘回宮了！”

孝獻帝頓時一怔，立刻站起來道，“什么時候的事！快，快扶朕去恭迎太后！”

錦白公公和厲友名趕緊走了進來，幾個太監宮女也同時跟了進來，為陛下遞腰帶的，幫皇帝換衣服的。待孝獻帝出門時，步輦也已停在了門口準備妥當，他急匆匆的上了步輦，道，“太后現在到哪里了？”

錦白道，“太后娘娘已至玄北門！”玄北門是皇城北門，也是皇城日常出入之門。

孝獻帝應了一聲，臉色卻還是猶疑的，太后發愿為大顯祈福，還不滿三年，怎么就提前回來了，而且從行宮至帝都，至少要二十天的時間，怎么宮里剛發生大事，太后就知道了，還回來的這樣快！

步輦走的飛快，很快便遠遠看到路邊跪拜了大片的宮仆，太后的鳳駕金旗招展，緩緩走在甬道上。孝獻帝趕緊在宮人的攙扶下，下了步輦，道，“太后，兒子迎接來遲，請太后莫要責怪！”

南太后亦下了步輦，扶起跪拜的孝獻帝道，“是哀家沒有提前告知，皇帝不用自責！”

母子二人許久未見面，這時都互相打量起對方來，南太后看著孝獻帝一身病痛憔悴的樣子，不用說自然是又急又痛。而孝獻帝看自己的母親——南太后，卻是另一番樣子。

南太后出身北方婁陽貴族，本是元太帝的一個小小南妃，后來李皇后獲罪，南太后手段了得，艷壓群妃成為繼后，她將自己的親侄女南飛飛嫁給了自己的兒子，也就是現在的南貴嬪。

南太后早年身材高挑不輸一般男子，脾氣性格亦不輸男子。上了年紀以后，雖然病痛纏身，身板還是筆挺的，在行宮的日子過得舒心，太后的頭發烏黑，眉目也修得慈祥平和起來，看著比真實的年紀小了很多。

太后才剛剛回宮，卻不顧舟車勞頓的乏累，堅持要與皇帝一敘。孝獻帝便陪著母親回了太極殿。

“太后，為何提前回來了？”孝獻帝問道。

“陛下，哀家也是事出有因，這樣回來是帶了清靜大師一同，并不耽誤為國祈福的正事。”

“太后所為何事？”

“皇帝，老身不顧老邁，舍得這一身是為大顯祈福，保佑我兒國順民泰，帝業永續！可是，哀家在清靜之所居然還能聽到關于妖妃的傳言。歷來皇帝修道煉丹的也不少，可是怎么哀家聽說，她居然將皇帝的御前女官都放血煉丹？這樣殘忍的行也為百姓所知。讓皇室被人談論詬病！皇宮深處有這樣的人在，哀家怎么還能坐得住。”太后雖然口氣還和善，字里行間卻是對皇帝的指責了，顯然老太太氣的不輕。

孝獻帝立刻滿面通紅，道，“是兒子糊涂！信錯了人！”

到底是自己的兒子，太后也不好太下皇帝的面子，只是將皇宮里發生的事，細細的問了一遍，眼見皇帝神情倦態，身子乏累。

太后擔心的皺眉道，“既然皇帝還病著，這件事便由哀家處理吧！”

皇帝沉思片刻，道，“太后，其實這件事似還有隱情。”

太后冷冷道，“這里是皇宮里，哪塊磚石沒有隱情，只要將該維護的維護了，該教訓的教訓了，死上個把奴婢、嬪妃，不算什么！皇帝只要做好前朝之事，后宮自然有后宮的人來處置！”

她一瞥皇帝，又道，“不過，皇帝也是該反省，若不是你一直不肯立后，這后宮怎會出現這樣無法無天的人物，這樣糊里糊涂的事情！”

孝獻帝被母親教訓的一時不好開口，但心里卻明白，太后這是又打算尋出來事逼自己立后，若是真順著太后的意思，立南飛飛那個母老虎為皇后，這以后自己在后宮中哪還有自在可言。

于是，皇帝想了想道，“太后所言極是，只是，這件事現在牽扯極大，朝野上下和宮里妃嬪亦是不明真相，各種以訛傳訛之事盛行，依兒臣看來，這件事還是好好查一查，將真相公布天下，才能杜絕悠悠眾口。”

“哦！”聽到皇帝這么說，太后倒是一愣，她想了好一會才道，“皇帝莫非知道這事情的原委？”

孝獻帝亦在沉思，手中的珠串被轉得飛快。他良久才道，“太后今日累了，明日便與朕一同審理此案吧！”

南太后慢慢坐直身體，滿頭的金釵閃閃發光，她鄭重的點了點頭！

皇帝留在太極殿沒有回御書房，卻傳了一道口諭將水千沫禁在御書房的一個偏殿里。厲友名派了幾個太監看守著。

聞闌嬤嬤心疼千沫，偷偷給水千沫送些物件，在送飯時，還會小聲的自言自語幾句外面的事情，讓千沫著實感動。

她雖然被關在這偏殿，不知以后的生死，但是心卻是前所未有的寧靜和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