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值得
- 似水無聲
- 小晴暖
- 3435字
- 2020-06-27 08:59:32
“二月楊花輕復(fù)微,春風(fēng)搖蕩惹人衣。他家本是無情物,一向南飛又北飛。”
待到柳絮飄飛,春日融融的季節(jié),水千沫才養(yǎng)好了身體。
在這期間,四殿下雖未露面,送來的東西卻不少,屠瀟也派人送了幾次。只是這一次,千沫很堅決,將送來的東西都退了回去。只有她自己明白,她并不是在責(zé)怪什么人,或是責(zé)怪什么事。
因著同住的趙皎皎升了女官,這翩若軒里便只住著千沫一個人了。廣公公對她真是不錯,不但許了她的假,還將帕兒送過來照顧她。本來今日就是水千沫去當(dāng)差的日子,她卻特意多休了一日。
一整天,水千沫都心神不寧,坐立不安。
到下午時,水千沫打開窗,看著安安靜靜的院子,慢慢垂下了眼眸。過了片刻,她抬起頭,眼中的淚卻還是落了下來。
早就已經(jīng)知道了,又何必非要試。
只是這樣也好,這樣就安心了,死心了。
端本宮。
屠弋在自己的書房里,將書案上的東西全部掃到了地上。滿地的碎片里滴溜溜的滾出一個木偶,顏色鮮艷,憨態(tài)可掬,那是送給水千沫卻被她退回來的。
屠弋越看這個木偶越是生氣,索性隔窗將它丟了出去。聽著書房里嘩啦嘩啦的聲音,花朵和幾個大宮女守在門外,小心的絞著衣角,不知道該不該走進去收拾。穆昭昭從她們身邊走過,沒有一點猶豫的要走進屠弋的書房,幫他收拾。
“喂,你現(xiàn)在進去干嘛,殿下看見你不煩么?”花朵沒好氣的說道。
“煩么?殿下不高興,罵過我他就不煩了。”昭昭的聲音有些飄忽,三個月不見,她端莊的小臉瘦成了一條,看上去似乎比傷筋動骨的水千沫還要孱弱。花朵看著昭昭瑟縮的樣子,眼神里除了冰冷便是不解。
恰此時,門外的小太監(jiān)來報,有個小宮女要求見殿下,是水千沫。
花朵立刻開心起來,叫住昭昭道,“你,快躲起來,別讓人看了討厭。”昭昭一言不發(fā),迅速的退走了。
花朵開開心心的對著書房報,“殿下,水千沫求見。”
“見,見!”自家殿下的聲音好似快樂的就要飛起來了,花朵偷偷的吐了一下舌頭,去門外親自迎接。
水千沫走進屠弋的書房時,書房早已打掃干凈了,只是時間太匆忙,書房里那些打碎的東西還沒有添置上,顯得有些空蕩蕩的。
滿面笑容的屠弋再也繃不住自己,幾步走到水千沫的面前,道,“千沫,你來了,身體好些了么?”
水千沫卻微微垂著頭,恭恭敬敬的回答,“奴婢的身體好了,謝殿下不責(zé)怪奴婢的叨擾。”
“怎么?”屠弋一下子察覺到了水千沫的疏遠(yuǎn),他的心跳得有些快,“你是怪我沒有去看你么?”
“不是的,殿下,奴婢是來謝殿下的,謝殿下在囚牢里時對奴婢的關(guān)照。”水千沫抬起頭,面上是平靜的,只是眼角微微有些發(fā)紅。她放下手里的提籃,道,“奴婢沒什么拿得出手的東西,只能送殿下一些奴婢自己做的點心。”
屠弋的笑勉強起來,道,“千沫,我怎么會嫌棄呢,你知道我最愛吃你做的點心。”他伸手抓過一個點心,三口兩口的吞了下去,那刻意的摸樣說不出的滑稽。
水千沫想要笑,卻只是嘴角動了動,她轉(zhuǎn)身從書案上拿起一杯茶,雙手恭恭敬敬的奉給屠弋,道,“請殿下喝茶。”
屠弋的笑凝滯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那茶杯涼涼的,觸到手心一如此刻的心情。
千沫始終低著頭,兩只手絞著自己的衣襟,她這樣的糾結(jié)疏遠(yuǎn)讓屠弋也沉默起來,這書房里靜悄悄的,空蕩蕩的不止是房間。
水千沫低著頭,好一會才鼓起勇氣道,“其實奴婢來這里,是為了歸還殿下一樣?xùn)|西。”
屠弋抬頭,他的臉上沒有了笑,臉上緊致的線條顯出些許的緊張。
水千沫默默的從衣袋里,拿出了一個金絲繡絨的錦囊,那錦囊里靜靜的躺著一粒黑色的藥丸。正是屠弋當(dāng)時交給寶兒的那一粒“假死”藥丸。
屠弋突然輕松的看著水千沫,臉上還帶了一點笑道,“怎么,就是這個假死藥丸么?你怎么還帶著它呢!”他伸手拿了過來,在自己手上把玩著。
“殿下把這藥給了奴婢最好的朋友。因為奴婢相信殿下,寶兒信任奴婢的,在那個時候,寶兒已經(jīng)打算吃了。奴婢只想請殿下告訴奴婢一句話,這真的是假死藥么?會不會吃了它,寶兒就真的死了?”水千沫極力隱忍著,不聽話的淚水還是慢慢的落了下來。
“奴婢明白殿下的苦衷,也不敢責(zé)怪殿下,奴婢只想求一句真話。”她直視著屠弋的雙眸,仿佛要從那里看到他心的深處。她信任屠弋,是不是信錯了人?
屠弋看著水千沫,那目光無比的幽深,他突然淡淡的笑著說,“傻瓜,這當(dāng)然是假死藥,不是真的毒藥。”說完,他從錦囊里掏出那粒黑藥丸,放入了口中。
水千沫頓時驚呆了,她忙不迭的道,“殿下,吐出來,快點吐出來。”
“那么,你相性是家私藥了么?”含著藥丸子的屠弋嘴里鼓鼓的,卻還笑嘻嘻的說著。
“信了!信了!奴婢信了!快,快吐出來!”水千沫嚇得臉都白了,“假死藥吃了也會對身體不好的,殿下快吐出來。”
屠弋不慌不忙,笑嘻嘻的攤開水千沫的手掌,將那粒藥丸吐到了她的手心上,他的唇一接觸到水千沫的手心,便不老實在那里摩挲起來。
那溫?zé)岬拇贪W讓水千沫一瞬間就紅了臉,“殿下莫要再鬧了!”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卻沒想到屠弋根本不打算放開,他的身體鍛煉的越發(fā)的結(jié)實,抓著水千沫的手也異常的有力,沒看到屠弋怎樣動作,水千沫就被他拽到了懷里。
屠弋穿著棉質(zhì)的素色常服,頭發(fā)也只是松散的披著,幾縷發(fā)絲略在臉前,更襯得他飄逸出塵。他比她要高一點,當(dāng)他低下頭時,他俊俏的臉孔就在千沫的眼前,他的呼吸微微吹打在她的臉上,一股屬于屠弋特有的溫暖包裹著她,堅硬的手臂與胸膛支撐著她,這種感覺讓她渾身仿佛長了草,臉頰都熟透了,她用力去推屠弋的手臂,強作鎮(zhèn)定道,“殿下,莫要開玩笑,放開......”
屠弋看著她噴紅的小臉,突然朗聲大笑起來。他松開了手道,“下次還敢懷疑我么?”
水千沫迅速的后退幾步道,“不敢了!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可惜,我還真希望能多抱幾次呢!”屠弋一邊笑著,一邊用那雙邪邪的丹鳳眼上上下下的看著水千沫,好似在看她什么地方抱著舒服。水千沫被四殿下這“登徒子”的樣子嚇得臉都白了,她趕緊躲得離屠弋遠(yuǎn)遠(yuǎn)的,急匆匆的福了一福,告退了。
直到水千沫跌跌撞撞的逃到門外,還能聽到屠弋那可惡的笑聲。
......
看到水千沫離開的背影,屠弋的笑戛然而止,他用力的扶著桌案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手臂上青筋暴起,臉上一片的慘白,還隱隱透著青氣。
書架子一轉(zhuǎn),從后面顯出一個暗門來,一身飄逸白衣的白玉空從里面走出來,迅速的遞給屠弋一只小碗,碗里是化開的藥液。屠弋接到手里,還沒來得及吃,就張口吐出一口鮮血來。紅紅的血襯著雪白的藥液。他什么都顧不得,趕緊一口氣喝下那藥,才支撐著身體靠在椅子上休息。
直到這時,白玉空才淡淡的道,“若是今日我不在,你是不是就這樣死了?”
屠弋用袖子擦掉嘴角的鮮血,淡淡道,“本宮的書案里還有讓你準(zhǔn)備的備用藥。本宮不會死的!”
解藥,可解毒藥。可是凡事都有例外,更不會有人以身試險,這個世上也有很多解毒藥也救不回的人。對這一切,屠弋很清楚,在拿到那粒解藥時,白玉空就告訴過他了。
這樣做很危險。喪失理智的危險。
白玉空沉默良久,突然問道,“為她值得么?”
屠弋沒有一絲猶豫道,“值得!”在心底的深處,他知道如果他不這么做,水千沫的心就走了,離開了,離開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他要她的心,完完整整。
從出生開始,因為他的權(quán)利地位,他的錦繡外貌,愛他的人很多,心甘情愿為他死的人也很多,他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卻也只會點到為止,永遠(yuǎn)不會對他們報以同樣的付出。
可是水千沫是不一樣的,在熙熙攘攘的人世中,他知道自己什么都肯為她做,甚至是搏命。
溫暖的陽光在他的臉上熠熠生輝,平時如同寒冰一樣的冷峻少年此刻出奇的寧靜,他默默的靜坐著,嘴角的微笑是那樣的柔和,這一世,這溫柔只屬于她。
“若本宮是庶人,水千沫會是我唯一的妻;若本宮是王爺,她會是我唯一的王妃;若本宮為帝,那她就是我唯一的后。”
白玉空一動不動,他的表情變幻莫測,卻始終靜默著。
“她沒有那么愛你。”白玉空垂下纖長的睫毛,看不到那眼眸的最深處。
“我知道,我,會讓她離不開我。”少年笑得自信。
“若她愛別人呢?”白玉空毫不留情道。
“搶回來!這一世,她只能在我的身邊。”屠弋溫柔的眼中滿是狠戾。
過了良久。
門外突然傳來輕輕的敲門聲。昭昭捧著茶慢慢的走了進來,她的一對眼眸如霧如煙,頻頻的看向屠弋,那樣子說不出的惹人憐惜。她放下茶,依依不舍的走了。從頭到尾,屠弋都沒有看她一眼。
白玉空仍是淡淡的,道,“為何還留著她?”
屠弋的眼眸里騰起層層的火焰道,“本宮是打算殺了她的,要動手時,她對我說,我身為皇子對水千沫只是一時的迷戀,我們注定不會長久。世間男子大都喜新厭舊,我會像這世間所有的人一樣,負(fù)心薄性,最后厭棄水千沫。
她這話提醒了我,本宮之所以決定留著她,也只是想讓她看著我和千沫而已。
看著,我們相守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