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錦明輕松的翻過了私塾的圍墻，來到了院內，孩子的讀書聲就從眼前不遠處的學堂內傳出。看了看周圍，剛想要抬起的腳又放下去了，因為他突然發現，有一位中年男子正在看著他。

這中年男子穿著灰色干凈整潔的長衣，眼中露出著奇怪的眼神。初一看來和普通人沒有區別，似乎沒有教書先生那種獨特的氣質，不過他正是私塾中的另一位教書先生何黎嚴。一般別人都稱他為何先生。

程錦明沒想到這次這么倒霉，上次好歹還學了兩個字，這次是一進來就被抓住了。無奈的他只能靜靜的等待著處罰，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何先生并沒有處罰他。

“你叫程錦明吧。”語氣平緩溫和。何先生剛來這個村沒有多久，認識的人也不是很多，但程錦明的事跡倒是聽說過。

程錦明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何先生嘆了口氣，說道：“你真的那么想讀書？”

他再次點了點頭，并不明白何先生這話的意思。

何先生似乎在考慮著什么，隨后說道：“你今天吃過晚飯后來我家里吧，我教你識字，最好不要讓人發現。”如果有人發現他這個花錢請來的教書先生居然免費教人識字，這讓其他人怎么想。

“真的嗎？”程錦明瞬間抬起了頭，有些不敢相信。

“我一個教書先生當然不會說謊，我也沒有必要騙你。”臉上露出著淡淡的笑容。說道：“我帶你出去吧。”

私塾看門的老者雖然有些驚訝程錦明又來偷學，但臉上帶著討好似的笑容，點頭哈腰地開了院門，因為何黎嚴就在他眼前。

程錦明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回到家門口，因為他覺得自己飄在云里霧里，感覺有些不真實。想著何先生愿意教他識字，他太過于興奮開心。

他突然看到了李氏在自家院門口透過門的縫隙往你看，他大聲說道：“你在這里干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是他半年來說話最理直氣壯的一次。

或許是因為他太過于開心的緣故吧。

李氏轉過身，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從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甚至連騙人的理由都懶得捏造。

程錦明進屋后，第一件事就是和老黃分享他的好事。然后在期待和“害怕”中靜靜地等待晚上的到來。

四葉村的人一般睡得很早，因為油燈沒有多少人點的起。偌大的村子，一旦到了晚上，僅僅只有幾戶有錢人家亮著微弱的燈光。

這零散的燈光，根本不足以照亮前行的路，不過程錦明對村子非常的熟悉，甚至村子有多少條小道他都記得一清二楚，因為他的記性非常的好，又加上他眼力也比常人好的多。沒過多久他就來到了何黎嚴的院子前。

站在黑暗的巷子內，他正準備移動腳步的時候，突然看到了何先生的院門打開了，一個中年男子走了出來。這個人他看的很清楚，正是劉榮阮的父親，這個村子唯一的大夫劉大夫。

他當然知道劉大夫與何先生的關系不錯，因為何先生正是劉大夫請來的。

等劉大夫走遠之后，他才動身。院門沒有關，他敲了敲門，聽到何先生讓他進去后才推開了門。

何先生的院子雖然不是很大，但很整潔且美觀。眼前不遠處有一張不大的石桌，石桌上正點著明亮的油燈，油燈旁是一個淺色碎花色的抹布。院子邊種著幾顆樹，此刻何先生正拿著鋤頭在除草。

他開了口道：“何先生好。”雖然覺得晚上除草有些奇怪，但他沒有多問。

何先生收起了鋤頭，說道：“你先坐會，我馬上就來。”走進屋后，沒過多久拿著一本書來到石桌前。

程錦明看著眼前的書，他咽了咽口水。在此之前他只能遠遠的看著學堂內的孩子拿著這書本，現在他終于可以摸到這本書了。他突然有些懊惱，因為他出門忘記了洗手。雖然現在他的手并不臟，但還是擔心弄臟了眼前的書。

何先生在耐心的教著，他在用心的學著。

“沒想到短短的一個時辰，你就已經將這本書學了一半。不錯，不錯。雖然都是簡單的字，但其他孩子學了半個月還沒有學到你的一半。你非常的不錯。”何先生忍不住夸贊，眼中滿意之色溢于言表。

程錦明非常的感謝何先生，但卻不知道怎么去表達。于是說道：“謝謝先生的教誨。”實際上他心中出現了一絲他以前不敢奢侈的驕傲。

“時間不早了，今天就到這里吧。明天上午我沒有事，你可以來。”

“真，真的嗎？”他看著眼前的何先生，他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當然，不過你要小心，不要被人看見了。”說完后示意他離開。

程錦明再次感謝何先生后，就朝著自家走去。這次他的腳步比上次更飄了，這種飄飄然的感覺持續到了院門口。

他有些詫異的看著鄰居葉美怡的家，因為他發現她家的院門居然沒有關上并且屋里還點著油燈。按照平時，她家應該早就熄燈了才是。

這個時候整個村子幾乎漆黑一片，就算村內幾個有錢人家的燈都已經熄滅，更何況并不富裕的葉美怡家。

沒有多想，他打開了自家的院門，走了進去。

這天夜晚他做了一個夢，是一個噩夢。夢里的場景非常的模糊，只記得四面八方都是熊熊烈火，還有無數人的慘叫……

這個奇怪的噩夢他很快就忘到了腦后，因為今天上午他還要到何先生家里學字，這讓他興奮異常。

他繞了一個大圈，保證沒有人看到他，就算有人看到了也猜不出他要干什么。在接近何先生家的時候他變得更加的小心謹慎，在確認沒人之后，才快速跑到何先生院子前。

直到他關上了院門，心中的緊張才放松下來，因為的確沒有人看到他進了何先生家。此刻何先生拿著書坐在院子的石桌前，似乎在等著他。

他露出了真誠地笑容，說道：“何先生好。”

“嗯，過來吧。”何先生放下了手中的書，和善的說道。